聽他們這么一說，韓墨大概也明白了，看樣子這還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不過他倒是也沒有繼續多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扭頭獨自向前走去。
治河這種事情，他本來就不是專家，現在拿到了這張圖之后，他倒是也很想看看這條衛河的全貌。
眼看著韓墨走了，身后的那些人也趕忙一個個全都跟了上來。
一行人跟在韓墨的身后，沿著浩浩蕩蕩的衛河一路向前走去。
一直等到天黑的時候，韓墨這才算是興盡而返。
即便是他這種如同是走馬觀花一般的查看，這衛河兩岸河堤的情況，也依然讓他觸目驚心。
也難怪這些年來整個內黃縣越來越窮，光是這條河，恐怕就已經足夠讓那些百姓們一個個衣食無著了。
百姓們的生活本來就已經十分的困苦了，如果再趕上水澇災害的話，一年的辛苦恐怕立刻就會付之一炬。
一直回到縣衙的時候，韓墨的心情還是十分的沉重。
在后世的時候提起宋朝，人們想到的只有璀璨的宋詞，還有繁榮的商業活動，以及那令后人瞠目的國民gdp。
可是，當他身臨其境的來到這個朝代，貼近百姓生活的時候，他這才發現，整個大宋病態一樣的繁榮底下，掩蓋著的是百姓們的累累白骨和斑斑血淚。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可是韓墨悲憤卻只能吃不下飯。
“大人您都忙了一天了，還是先用點飯食吧！”
一直到了深夜時分，眼看著韓墨還沒有吃飯的意思，徐豐年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
“放那吧，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今天你們也累了……”
黑暗之中，韓墨甚至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只是隨手示意了一下，讓他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諾！”
看著韓墨這副疲憊的樣子，徐豐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了，張了幾次嘴，卻始終找不到能說的話，最終只能無奈的把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然后扭頭再次走出了書房。
徐豐年走了，整個后衙再次恢復了平靜，聽著外面的蟲鳴聲，韓墨的腦袋里各種念頭不斷的閃爍著。
亂世就要來臨了，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縣令而已，甚至就連修河堤這種事，都需要向轉運使司行文，至于別的事情，就更別提了。
現在已經是盛夏時節了，心情的煩悶，讓韓墨更感覺這室內悶熱難當。
長嘆了一聲之后，韓墨終究還是起身，獨自來到了后衙的水井旁邊，打了一桶冰涼的井水之后，直接兜頭澆了下來。
冰涼的井水一下子讓他的精神大振，那種清涼的感覺，讓他煩悶的心情，終于有了一絲的好轉。
簡單的洗漱過后，韓墨的心情也慢慢的好轉了一些。
草草的換了幾件衣服之后，韓墨悄悄地從后門走出了縣衙。
即便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街道上行人稀少，可是路邊卻依舊有不少的小販，還在執著的不肯回家。
“這位小官人，來一碗細索涼粉吧！剛用冰涼的冷水鎮過，冰冰涼涼的現在吃起來正好！一碗只用五文錢！”
眼看著韓墨走了過來，一個小販立刻挑著一副擔子湊了過來。
“好啊，給我來一碗吧，正好腹中饑餓，吃什么都沒味道呢！”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韓墨也笑了一下隨口說道。
“小官人稍待！”
聽韓墨這么一說，小販的臉上頓時泛起了一陣喜色，趕忙從自己的擔子上拿出一張小板凳遞給韓墨，示意他先坐下。
韓墨也沒有拒絕，接過板凳之后直接坐在了街邊。
看著他手腳麻利的，從旁邊的擔子里取出一個木桶。
匆忙盛了一碗涼粉之后，又從另外一邊的木格里面取出了各色調料，簡單的攪拌均勻之后直接遞到了他的手中。
“味道不錯，聞起來很香啊！”
韓墨一邊說話，一邊淺嘗了一口。
說實話，這東西的味道其實真的很一般，不說后世的那些美食了，甚至就連汴梁城里的那些街邊小販賣的東西，都要比他這個美味太多了。
不過，在這酷熱難當的夜里能吃上這么一碗冰冰涼涼的涼粉，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尤其是韓墨，今天折騰了一天，現在這個時候肚子里面早就已經開始造反了，只不過是他的心情實在是太差，一直也沒顧得上這回事。
“小官人謬贊了，您要是吃的順口的話，不如再來一碗如何？”
看著韓墨三兩下就吃了大半碗下去，那小販頓時一陣大喜。
“好，再來一碗！”
韓墨也沒有客氣，幾下吃光了之后，再次把手里的碗遞了過去。
“這都已經三更時分了，你這買賣是準備要做到天亮嗎？”
等待著小販準備涼粉的功夫，韓墨隨口問道。
“還能怎么辦呢？家里還有三個娃娃等著要吃飯……”
說到這里的時候，韓墨居然在小販在臉上，看到了那么一絲叫做幸福的東西。
“這一晚上能賺多少銅錢？”
“不瞞小官人，這一晚上其實賺不了多少錢，行情好的時候，大約也就是七八十百文吧，畢竟咱們這內黃縣實在是太小了……”
“那若是這么算起來的話，按現在的糧價，怕是一家人都吃不飽肚子吧……”
“誰說不是呢……不過，小人白天還有另外一些營生，再加上家里的婆娘勤快，孩子們也都還算是懂事，只要城外的衛河不發水，還是能夠勉強生活的……”
韓墨一時之間也來了聊天的興趣，一邊吃著涼粉，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聊天。
一直等到三碗涼粉下肚，韓墨這才感覺自己再也吃不下什么東西了。
“這是涼粉的錢，這冰冰涼涼的東西吃起來還真是舒服，我看不如這樣好了，我家就在這附近住，不如你每日這個時候都從這附近過一圈，如何？”
“那感情好，小官人盡管放心，明日這個時候我還在此處等您！”
聽韓墨這么一說，小販的臉上頓時一陣大喜，立刻朝著韓墨拱了拱手。
韓墨笑了笑，也朝著他拱手還禮。
錢都給完了，可是那小販卻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
難道這家伙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看著他久久不愿離開，韓墨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只不過看著小販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后再看看他眼睛看的方向，韓墨忽然這才反應了過來，說了半天，這板凳還沒還給人家呢……
“哈哈哈哈哈，對不住，對不住，這個我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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