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諜邊關 > 第九十四章 往事歷歷(二)
  關于祖母聶氏的事情,米玉顏大約知曉后半段,而桑晚也只是大約知曉前半段,二人一番交談,終于把這件事原本的輪廓還原了大半,只是有一件事,米玉顏還是覺著有些費解。

  無論前世里的了解,還是今生從邸抄或是一些半史半話的書冊中,都能判斷出仁和帝此人在女色上其實極其冷淡,后宮寥寥,也沒有特別得寵的妃子,一生殫精竭慮。

  大云自立朝以來,邊關從來沒有安寧過,戰事不斷,打仗比拼的其實就是國力,打的都是銀錢,苦的不止邊關百姓,立國之后很長幾十上百年,整個大云幾乎都處在吃不飽穿不暖的境地。

  仁和帝登基前平了素苫,登基后更是推行減稅減賦政策,與民修養生息,仁和一朝,大云人口增漲三倍有余,百姓安居樂業,朝廷政通人和,算得上豐功偉績,除了在儲君的選擇上出現了些失誤之外,確實沒有什么能被詬病的地方。

  當然這個值得詬病,也是到了這位儲君坐穩皇位數年之后,差不多到了末期才顯露出來,所以仁和帝的帝號是被追謚的,顯示的就是任何二字,可想而知,有多么來之不易。

  只是這樣一個人,怎么會做出這樣一件事?米玉顏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桑晚嘆了口氣道:“我也是聽姑母說的,說是在廣南王府的花會上,仁和帝偶遇了你家祖母,你祖母的樣貌雖說不上頂頂好,風骨上卻和仁和帝年輕時傾心的那位女子,頗有幾分肖似之處。”

  米玉顏自然知曉桑晚所說的仁和帝心中的白月光是誰,也不禁跟著嘆了口氣又問道:“那我祖母家中后來可有因此獲罪?”

  桑晚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我姑母說聶家求了廣南王府從中斡旋,當時的廣南王和仁和帝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表兄弟,因為事情是從廣南王府而起,廣南王倒是沒有推脫。”

  “不過,聶家最后還是沒能逃脫滿門被血洗的命運,但這些事已經到了昭寧末年,你可知昭寧帝君是哪一位?”桑晚仿佛此時才想起,面前坐著的并不是什么飽讀詩書的鴻學大儒,只是一個邊城小姑娘。

  米玉顏抿了抿唇,心下頗為無奈,這老兒說了這許久,才想起來問問自己讀沒讀過書,是不是知曉本朝的皇位延續,當即便答道:“花娘在山門這些年,最喜歡的地方便是山門中的藏書樓,包羅萬象,什么書都有,前頭不說,從哲欽帝君,到仁和,到昭寧,再到合德,如今是啟盛帝君登位不久,可有錯處?”

  桑晚本來只當米玉顏在香道上頗有些不凡之處,此時聽她像是解釋,又像是反問,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忍不住問道:“那你且說說,昭寧末年發生了什么大事?”

  米玉顏此時已經知曉,祖母的娘家,究竟是哪一家了,便直接道:“那位昏君在大云朝第一次實行了分封,把最小的兒子分到母族聚集地做了盂南王,還在臨死前把這位妃子送回了盂南,又下了若干護著盂南王和他封地的旨意,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西南亂象。”

  “也因為這件事,朝中臣子紛紛上諫言,照先生如此說,我祖母家,應該就是當時的御史中丞聶家,因為連續幾封上諫,觸怒了那位昏君,他便殺雞儆猴,拿聶氏滿門做了筏子,從此封住了悠悠眾口,是也不是?”

  那時的桑晚雖然遠離朝堂,卻也對這場血雨腥風記憶猶新,每當想起便是內心憤怒澎湃,身上汗毛倒立,只是心中憤懣無處宣泄,只能宣諸筆端,詩詞文章不敢寫,他就是從那時開始動筆畫出桑晚圖的。

  聶家韓家素來有通家之好,又是同鄉和姻親,在那次血流成河的事件中,自然也大受影響,桑晚閉了閉眼,仿佛那時的情景再次出現在眼前,卻不想再說一個字。

  米玉顏見桑晚仿似又頹然了幾分,倒是有幾分了然,祖母生前只怕也知道了聶家的事,才從不主動與故人相見的,若不是為了自己,只怕她永遠都不會在故人面前現身吧,想起這些,米玉顏倒有些想要安慰桑晚,便轉移了話題:“先生不會是為了尋找我家祖母,所以才沒有去考取功名?”

  這話問得桑晚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畢竟米玉顏的身份著實有幾分尷尬。

  見桑晚表情,米玉顏便有了答案,只了然地點了點頭,意思是你不是我也知道了,若不想說就不說吧。

  桑晚被這小姑娘的表情弄得更添了幾分尷尬,不禁解釋道:“主要是我始終不相信,你祖母那樣鮮活一個人,會就這么沒了,我本來也不喜歡讀書考功名,我們韓家雖然不是什么鐘鳴鼎食之家,卻也不一定非要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更何況,那位仁和帝再是明君,能干出這樣的事,我就不想替他們云家賣命,后來又出了昭寧那樣的昏君,就更不必說了。”

  米玉顏心下有些好笑,嘴上也沒饒人:“花娘可是聽說,先生是因為桑晚圖被合德帝君召見,然后才入了西南的。”

  聽得這話,桑晚不由嚷嚷道:“他要拿我的桑晚圖做筏子,實則是要敲打那些偏幫盂南王的朝臣,他一上位就被西南王扇了個大嘴巴子,把他已經致仕的帝師一家給滅了,當時朝局動蕩得厲害,大云都有了兩個朝廷之說。”

  “我雖然不想賣與帝王家,卻也知道家國大義,更何況那位盂南王和我們韓家,自然是不共戴天的,我愿意入西南,除了因為這些,也還是想待在離……或許總有一日,能有她的消息也未可知……”

  說到這處,桑晚不禁長嘆一聲:“只未想到,等真有了她的消息,卻已是天人永隔!”

  米玉顏見桑晚這表情,不禁心中腹誹,這老兒倒是挺長情,一把年紀了,還能如此這般因為兒女情長而心潮澎湃,她不愿看著桑晚一臉悲切,便又換了話題:“為何我祖母家中會有《臻草香集》這樣的書冊?”

  “你祖母外家祖上是出過香根的,只不過后來家中子弟考取了功名,我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舉家東遷了,估摸著也是受了你祖母外逃的事情影響。”桑晚答道。

  “不知我祖母外家,可還有親族尚在,如今遷居何處?”既然問了,米玉顏自然是要問個究竟的。

  桑晚搖了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當時他們許家出仕的子弟是在湖廣做官,但是他們未必會遷居湖廣,畢竟也怕牽連到族中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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