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傅司眠的別墅里見到的。
傅司眠那種級別老狐貍,家里怎么可能沒有點私藏?他的衣帽間旁邊就是飾品間,姜煙需要更換身份出入高級場合時就可以進去挑選,里面的奢侈品應有盡有,按照等級劃分,這串手鏈就是一級藏品,用鑰匙鎖著擺在最頂端,輕易動不得。
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陸云溪沒有放過姜煙臉上的一秒晃神,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果然,沒有一個女人能抵抗得了珠寶的誘惑。
“本來我看中的是個玉扳指。”陸云溪揚著頭道,“但是拍賣行臨時放出了這件藏品,我立刻轉移了目標。”
“這……這牌子!”幾人突然看清了盒子上的標志,震驚出聲。
陸穎也跟著看了一眼,笑著道:“竟然是垚宇大師的作品。”
盒子上的“x”十分醒目,是垚宇大師創立品牌的標志。垚宇大師精于寶石設計,但在前年的車禍中逝世,旗下的品牌宣告停產,所有藝術品價值成倍翻番,有價無市,竟然還能在這里見到一條手鏈,看風格還是他晚期的作品。
眾人的反應顯然取悅了陸云溪,她勾唇,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
“這條手鏈收藏價值自然是不用說,今年正好是爸的本命年,這紅瑪瑙就是鎮鎮這些晦氣的……”陸云溪一頓,半晌才聳肩道,“我們家今年確實是夠晦氣,希望這手鏈能幫我們陸家驅驅邪才好。”
尾音未落,眾人的視線都忍不住往姜煙的方向斜了斜。
這話里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姜煙一派自如,仿佛沒有理解話外之音,唇角仍舊掛著微笑,點頭稱贊道:“確實好看。”
陸穎眉色微轉,笑著道:“還是趕緊收好吧,宴會馬上就開始了。”
在她的催促下,陸云溪將盒子蓋好,重新放回了托盤,昂首邁向了宴會廳的中心。
姜煙瞇眼,凝視著兩人的背影,打量了許久。
有鬼。
她當然知道陸云溪不會這么容易就放過她,再加上她已經躲了一整天,宴會是她必須出席的活動,陸云溪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不管她們想做什么,主動出擊是化解一切的最佳方法。
姜煙轉手將果汁杯放進了侍者的托盤中,抬腿朝著宴會廳的中心走去,直奔大廳旁的休息室。
這個休息室最靠近大廳,林清湘早晨就讓人整理出來,專門用于存放各大家族送的禮物。
姜煙腳步一轉,余光朝著身后晃了晃。
兩個人影立刻縮了頭躲避,互相看了一眼,屏住了呼吸。
“她真想偷東西?”陸云溪不可置信地壓低了聲音。
陸穎笑了笑,“看來你那串手鏈是真的引起了姜煙的興趣。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們還玩栽贓嫁禍,她自己動手,比我們動手來得簡單多了。”
她們剛才在大廳中故意拿出那個盒子,為的就是在所有人面前走個明面,好讓那串手鏈最后出現在姜煙身上時有個理由。
“司眠哥哥怎么會喜歡這種人!”陸云溪咬牙罵著,“傳出去別人還不知道要怎么笑話我們陸家!小門小戶出來的人,手腳都不干凈!”
那頭的姜煙已經停在了擺放禮物的木桌前,視線下移,伸手觸了觸那方木桌。
降香黃檀,在紋理上做過了特殊處理,四角都呈鏤空雕花的圖紋,隔空似乎還能嗅到點點沉木的幽香……拍賣會上隨隨便便就能售出千萬的價格,被陸家人放在后廚旁的雜物間里擺放碗筷?
姜煙動了動唇角,蔥白的指尖點著桌面,輕輕一滑,依次掠過翡翠環佩、青花瓷瓶、珊瑚雕飾和七星壽桃珠串,最后落在了那個緞質的盒子上,挑開了。
陸穎在暗處的笑意瞬間揚起,隨即輕嘆出聲:“我還以為她有多能耐,終究還是沒有逃過物欲啊……”
不過也是,這女人要不是利欲熏心,也不會想來扒著陸家了,現在的結果雖然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眼看著姜煙將瑪瑙手鏈收進口袋,陸穎轉身拉著陸云溪走了出來。
陸云溪咬牙道:“不揭穿她嗎?現在進去就抓個正著,反正我們也是要嫁禍的!”
“不急,這時候進去還能給她逃脫的借口,萬一她說她只是想借來看看,倒是能搪塞郭過去。既然我們要動手,就要選在讓她百口莫辯的時候。”陸穎瞇眼道。
陸云溪揚眉勾唇,“你說得對。”
她果然沒有看錯陸穎,心思細膩奇巧,凡事都比她多想一層。
室內。
姜煙收好東西后耐心等了幾分鐘,確認了門外已經沒有響動,這才轉了腳步,往宴會廳的方向走去。
方向一轉,手臂上突然被人用力攥住。
她眼神瞬間冷卻,抬手去擋,推拉指尖直接被扯進了后廚的倉庫,后背抵上墻面,發冷生疼。
一只手蓋了上來,將所有聲響盡數捂住。
姜煙睜眼,看見了陸飛白那張笑得邪氣橫生的臉,皺了皺眉。
“是我,別叫。”他聲線低啞,說完就松了手,但壓著姜煙的動作不打算改變。
姜煙唇角緩緩勾起,殷紅的唇瓣在暗角里綻開,笑靨深深,光影流動。
陸飛白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的凝滯,下一秒,她單手往后一抽,抓著貨架上的意大利面狠狠往前甩一甩!
砰!
陸飛白極速后退,但還是被撲面而來的意大利面甩個正著,眸光里頓時染了怒意,再抬頭看見叉腰斜眼的姜煙時,怒意瞬間消散,轉而笑開。
“脾氣這么大,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我抓到了什么把柄。”他抖了抖襯衣上的殘留食材。
這哪是嬌滴滴的玫瑰,分明就是長著獠牙的食人花,說翻臉就翻臉,動手都不帶半點猶豫的。
“陸飛白,我再說一次,別把你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那一套拿出來丟人現眼。”姜煙冷聲道。
陸飛白:“……”
所有曖昧的情愫都在瞬間被這一句的煞風景到極點的話破壞干凈,四目相接,眸光相撞的那一剎那卻是各有思索。
姜煙已經忍了多次,就算知道動起手來討不到什么便宜,她也不打算就讓陸飛白這么放肆下去。
這男人皮厚且邪門,處理完水城的事情要盡早遠離才行。
“陸大少爺,有話還是盡快說。”姜煙微微頷首道。
“也沒什么話。”陸飛白抬手,修長的指節上繞著一圈紅色的瑪瑙珠串,靠著貨架把玩起來。
這手鏈……
姜煙一滯,立刻探手摸向了自己的禮服側邊,果然空了。
她抿唇不語,眸光晦暗幽深,盯著陸飛白精致的側臉,等著他再次開口——既然從她身上摸走了瑪瑙手鏈,就代表他已經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傅司眠說過,陸飛白表面對陸云溪嫌棄有加,實則最是愛護他這個唯一的妹妹。
半晌,他動了動。
“怪不得看不上我給的手鏈,原來是喜歡這一款。”陸飛白抬腿上前,微微斜了斜身子,將姜煙的右手拉了起來。
姜煙皺眉,但沒有抗拒。
入手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