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姜煙道。
馮開德轉頭看她，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許久，表情染上了幾分深意，放在姜煙肩頭上的手指重了些，再次拍了拍，“做人呢要想通點，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當然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拋開所有，最后只有家人才是會永遠在一起的，這個世界上唯一不可分割的東西，就是血緣，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姜煙笑了，“能。”
馮開德也分不出這話是真是假，但他心里知道姜煙這個段位，之前既然能瞞著他這么久，就不可能因為一兩句話的事情就軟化，還是要甜頭實實在在地給出去了才行。
“這次也是多虧了你給我出主意，我才沒有打草驚蛇，讓林清湘懷疑。”馮開德道。
“小事情，對我來說不是張張嘴的功夫。而且您不是說了嗎，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姜煙道。
“是，當然是！”馮開德道，“你有事也盡管找我，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是站在同一邊的。”
兩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但是一偏頭，便各自帶了心思，掩下眸光。
馮欽聽完這些話，若有所思地看了姜煙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姜煙輕輕抿了一口酒，眸底氤氳著森森冰涼。
沒有被林清湘懷疑？也就是說，林清湘非但沒有對馮開德出手，反而給了他某些好處。
這頓飯的后半部分異常沉默，司機將姜煙送回公寓的時候，傅司眠還坐在餐桌前看書，身前只開了一盞燈，依舊是暖烘烘的黃色，團子乖巧地趴在桌邊陪著他，小尾巴時不時動一下，聽見聲響也只是懶懶地抬頭瞄了姜煙一眼，又將腦袋蹭傅司眠身上去了。
呵，叛徒。
姜煙狠狠瞪著團子，團子發出一聲委屈的喵叫，在她的視線威脅之下緩緩動身，往房間里蹭去。
“喝酒了？”傅司眠的手肘撐在桌上，視線透過眼鏡朝著她看了過來。
“一點點。”姜煙挑眉，“你聞得到？”
果然是狗男人，鼻子這么靈。
“看得到。”他道。
喝了酒的姜煙，眼神格外不同，少了很多掩飾，多了放縱和坦然。
姜煙拉開凳子坐在他跟前，“我有個猜測。”
她突然靠近，身上的味道瞬間侵入鼻息，傅司眠下意識屏息，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似乎天生就有防御機制，能夠屏蔽掉一切對于他而言較為危險的東西——顯然姜煙就是其中一個。
還是最危險的那個。
但是不到兩秒，他又將呼吸放開了。
燈光下姜煙的下巴微微揚著，表情是少有的明朗和清醒，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猜測？”傅司眠的眸子上揚，視線卻往下便宜，薄唇一抿，目光最終定在了她的唇上。
她喝了點酒就容易紅臉，兩頰有淡淡的粉色，嘴唇也是水潤泛光的，像嘟嘟的果凍，閉眼還能想象到吻上去的觸感。
“林清湘要對馮開德動手了，而且是大動作。”
傅司眠勾唇，對著她淡淡笑著，“這不就是我們這個局的目的嗎。”
“是目的，但我們當時的想法不是林清湘會用以往張牙舞爪的方式解決一切嗎？比如明面上和馮開德對上，那以馮開德的能力，想要逃脫也是有可能的。”
“你知道什么了？”
姜煙將今天酒桌上馮開德的話說了一遍。
“沒怪罪馮開德……”傅司眠思索，突然側頭伸手，將手機點開，給聞歌發了消息。
姜煙心里殘存著些許興奮感，探頭在他身邊靠著，直到傅司眠將手機放下了轉過頭，她才發現兩人的距離近了點。
傅司眠的臉和普通人不一樣，通常人的臉是越近越多瑕疵，但這個男人天生就像自帶濾鏡和柔光，越近就越讓人懷疑這副皮囊是不是真正的人類，居然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她剛要后撤，手指便被傅司眠按住了。
“按照林清湘一貫的性格，肯定是按不住要去找馮開德麻煩的，但還有一種可能會讓她稍微舍得動腦子。”低啞的嗓音開口，在她耳邊淡淡纏繞。
姜煙覺得耳廓有些酥麻，偏偏傅司眠就擺出一副聊公事的樣子，她現在后退顯得輸人一截似的，于是就沒動。
“什么？”
“馮開德之前是北城實驗室的主力軍，這次她在水城的實驗室受到重創，陸家并不是最頂端的人，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應該還要忌憚著上面的人，不能隨意對馮開德下手。”
“所以只能通過其他辦法？”
“是。”
姜煙沉思，“你對她比較了解，你覺得她會用什么樣的辦法？”
“我對她不僅僅是了解。”傅司眠勾唇。
姜煙看著他唇角邊帶著冷意的笑容，再次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寒冰，突然想起了有關于自己的那一室的資料，冷嗤一聲。
也是，這種做什么都要做到完美和極致的變態，對自己敵人怎么可能隨意？當初關于她的檔案都有一整個房間，這男人該不會是在哪里買了一個圖書館來放陸家人的各種資料吧？
再想想，有關于陸家做事風格的猜測，傅司眠次次都是準的，沒有一次失手，真算是了如指掌了。
“來了。”傅司眠抽過手機，遞給姜煙。
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是聞歌的消息。
“陸家最近有異動，馮開德在今天又和林清湘見了兩次面，應該是商量什么事。”
“算一算時間，實驗室應該要下派來人了。”傅司眠淡淡道，“陸家在北城開研究所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雖然有了風波，但還是蠢蠢欲動，林清湘很有可能想將新的實驗基地就建在北城。”
姜煙若有所思，沉默下來。
所有信息在腦中匯聚，開始逐漸凝成了一條清晰的線。
“林清湘一定是做了個局，等著馮開德去跳。”姜煙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不要跟著這條線去查。”
查了也許會有危險，畢竟陸家是明面上的敵人，但這股勢力對于他們而言，一切都是未知，一旦他們先有動作，就很有可能會被察覺。
傅司眠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緩緩扣著，聲響在寂靜的室內顯得尤為明顯。
姜煙抱臂等著他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