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楚家門口。
“我就不去了吧，我回去收拾一下……”聞歌伸手去開車門，扭扭捏捏地開口。
“今天年夜飯，楚家那邊已經收拾好了，飯菜全都做了，你要去哪兒？”邵肅飛道。
聞歌手指一滯，意識到現在不去過除夕確實不現實，在原位上僵了半晌才道：“行吧，那……那走吧。”
幾人下車，聞歌立刻轉身往邵肅飛身后走去，幾乎是半躲著進了楚家。
“怎么這么慢啊！菜都快涼了！”楚夢璇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緊跟著她也穿著家居服出來了，手里還端著盤菜，“我還想著你們能在十一點前回來，剛才都去哪兒了？”
姜煙笑瞇瞇地看了楚夢璇一眼，心里還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為楚夢璇在發生剛才的事情之后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自在，沒想到她還真這么坦然，說明心里對聞歌并沒有感覺？
思緒掠過，施冷已經接了話：“路程有點遠，所以過來慢了點，而且從商場里脫身也花了一點時間。”
楚夢璇立刻哈哈大笑起來：“聞歌穿成那樣，我們還當眾演了那么一出，誰不想拿到這種第一手的新聞啊！誒，聞歌呢？怎么沒見到人？”
邵肅飛立刻要讓開。
聞歌的動作停頓了一秒，隨后一邊摘下自己衣服上的領子一邊往洗手間走，“你還說呢，今天這兩個賭注怕都是用來的懲罰我的吧？我看你還挺開心的，下回再打賭，我可得好好想想懲罰！”
“懲罰是你定的，現在賴賬沒用了。”楚夢璇聳肩。
“哼，這玩意兒的穿著真難受，我去換衣服。”聞歌說著，關上了門。
眾人神情各異，紛紛落座。
施冷轉頭看向姜煙，突然低聲道：“你不覺得……氣氛哪里怪怪的嗎？”
姜煙點頭，笑了笑：“吃飯。”
是怪了。
一男一女有了親密的肢體接觸之后，要是互相尷尬倒還是正常的，但是像現在這樣強裝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就不正常了，尤其還是這倆人分別聞歌和楚夢璇。
果然，聞歌再出來時，壓根就沒有和楚夢璇再有過任何接觸，連眼神都沒有往那邊掃過，一直默默坐在角落中喝著悶酒。
“來來來，吃這個！”楚夢璇指著烤雞道，“這是我們家廚師的一絕，我每次一個人都能吃一整只！快吃！”
少了聞歌的應和，這頓飯吃得不算歡快。
飯后，楚夢璇在院子里放起了煙花，姜煙已經微醺，歪頭靠在門邊，盯著滿院子散落的煙火，只覺得此刻的場景過于夢幻和美好了。
在她的印象里，這是她過的最熱鬧的一次年。
身側突然多了一處陰影，將她的臉頰遮蓋了半邊，隨后橫空過來一只手，嘴唇濕潤片刻。
她低頭，見唇邊多了個杯子，傅司眠正拿著喂她喝水。
“喝點，解解酒。”他道。
清冽的嗓音從她耳邊拂過，頓時讓姜煙清醒了不少。
姜煙瞇眼，沒有伸手去拿杯子，而是直接低頭就著他的動作，一口一口抿著杯子里的水，入口甘甜，是蜂蜜水。
“傅司眠，你喜歡過年嗎？”她突然問。
傅司眠側頭看她，“以前不喜歡。”
她笑了，“我也是。”一頓，又問：“過年的時候，陸家通常會做什么？”
傅司眠耐心地等著她將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才道：“放煙花，吃年夜飯，陸云溪會纏著我出去逛，陸飛白懶得過節，大多時候都不出現……”
姜煙挑眉，“這些事今年也做了。”
“所以我現在才發現，一樣的事和不同的人做，真的會有不一樣的心情和效果。”
他想到從前陸云溪纏著他放煙花，他盯著煙花燃放的尾巴，心里默默數著，熬著，只想快點將時間過完。然而現在不同了，此刻他看著滿天的星火，只想慢一點，再慢一點，甚至讓時間停在這里——更可怕的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姜煙將水杯推開，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她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想起楊瓷給自己偷偷藏起來的紅燒肉，唯獨今年沒有。
“我去二樓轉轉。”姜煙直起身子，往樓上走去。
風一吹，酒氣頓時就散了不少。
她走上二樓的陽臺，腳一個踉蹌，低頭看見了滿地的酒瓶子，詫異地轉了頭。
“聞歌？”
“啊？”黑暗中迷迷糊糊響起聞歌的應聲。
姜煙踢開酒瓶走了過去，“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看煙花。”聞歌伸手戳了戳半空，正對著底下放煙火的位置。
姜煙順著他的指尖看去，看見了楚夢璇放肆的笑容和邵肅飛慌忙躲避星火的腳步，又將眼神收了回來。
“有時候小孩兒玩的東西還真挺好玩的，是不是？”聞歌若有所思道，又喝了口酒。
“你裝什么深沉。”姜煙忍不住笑了，“你不也是個小孩。”說著，她往前坐在了聞歌身側。
“你看司眠。”聞歌道。
姜煙低頭瞥了一眼。
傅司眠此刻就站在她剛才站過的位置，頭也偏著抵在門框上，眸光里醉意朦朧，可以看出唇邊還有淺淺的笑意。
“我好久沒在過年的時候看見司眠這么放松了，說起來還真的要感謝你，嫂子。”聞歌認真轉頭道。
“感謝我？”姜煙已經預感到聞歌要說什么，接了一句。
“如果不是你，司眠不會是現在的司眠。他執念太深，我們所有人都勸過他，但復仇這件事曾經是他人生的全部，也是他活著的意義，我們根本勸不動……好在現在有你。之前我和肅飛還討論過，生怕陸家沒了，司眠也會跟著走，仇報了之后反而不知道自己應該干啥了，哎……”聞歌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我們這群人吶，全都是小可憐，一個比一個慘。”
“那就加我一個。”姜煙唇角勾著，笑意卻沒有溫度，“我也挺慘。”
聞歌抿唇，低頭道：“我知道你在怪他，但是嫂子，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司眠這輩子做過最大的錯事只有一件……”
“嗯？”
“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