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余生七分甜 > 第582章 轉機
遺囑……居然是遺囑。
他早就料到了自己在富子的實驗室里會發生什么,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所以那天才會有這個禮物,才會有那個吻……
姜煙抖得更厲害了。
到現在她已經沒法說服自己冷靜下來,嘴唇也哆嗦得不像話,淚水一遍遍沖刷著臉上的痕跡,她好不容易壓下了自己翻涌的情緒,卻在閱讀完遺囑的那個瞬間,心頭茫然,隨即又是大震。
他把所有東西,都留給她一個人。
所有財產,人脈,能交代的都交代了,能給的也都給了,一分不落。
唯獨沒有留給她半句話。
她以為會有一封信,然而沒有。
她以為會有只言片語,哪怕是像那張紙條一樣,這樣她才能從那些字句中窺見他大概是的心情。
然而沒有。
只有一封干干凈凈的遺囑,寫著數額龐大的財產,清晰地分配,冷靜地結束。
姜煙將東西重新收好,按下自己起伏的心緒,進了房間。
施冷正好收起了儀器,回頭看她,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時,各自都能看見對方眼里隱藏的震動。
姜煙心口頓時懸了起來,被她硬生生壓下去的希冀此時正在蠢蠢欲動,在經歷了剛才看見傅司眠留下遺囑的沖擊之后,此刻更加生動地突破著心防……
她從來沒有這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希望傅司眠活著。
“怎么樣?”姜煙嘴唇有些發干,低聲問。
施冷搖了搖頭。
姜煙心里一沉。
“不是……”施冷看著她的表情就明白她想錯了,“我的意思是……還是送去醫院查一查,我設備簡陋,查出來的東西不一定是準確的。”停頓幾秒鐘后,她終究是沒有忍住話頭,想給姜煙一些信息,“但是就我目前來看,他的情況很奇怪,好像只是皮膚有異常,但是內部的器官沒有變化。”
“真的?”姜煙聽見自己鼓膜上的心頭正在一下下砸著。
“我不清楚是不是儀器的問題,總之我們先把人送過去吧。”施冷立刻道。
姜煙應得很快,動作也十分迅速,在外頭一眾人疑惑的目光下,將傅司眠推進車里。
“你過來。”她沖著邵肅飛道。
邵肅飛低頭站在她面前,雖然面色有些疑惑,但沒有開口。
姜煙清楚這是絕對信任的表現。
她問:“傅司眠名下有沒有醫院的產業?”
“……有。”邵肅飛道。
非但有,而且還很多。
“找一家最好的,送過去。”姜煙道。
邵肅飛眼神立刻震動起來,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從姜煙臉上找出些許破罐子破摔的痕跡。
把人送過去?還有這個必要嗎?是不是姜煙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到現在這一步了,還得垂死掙扎一下?
“快點。”姜煙道。
邵肅飛不再猶豫,應聲上了車。
檢查結果出來之前,姜煙始終沒有離開,在病房外的走廊四處踱步。
有些結果出來得快,有些慢,在血檢和ct報告還沒有出來之前,邵肅飛跌跌撞撞地從監察室里跑了出來。
姜煙此刻對周圍的一切變故都十分敏感,聽見聲響就猛地回了頭,看向他。
“醒……醒了。”邵肅飛帶著幾分愕然道,似乎自己都沒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醒了?”姜煙比他鎮定很多。
邵肅飛恍然點頭。
姜煙立刻大步邁去,將門一推,素白的指尖在門把手上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推了進去。
視線交錯,兩人都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窺見了對方面上的無波和眼底的狂瀾,相似到讓人心驚。
姜煙將門關上了,呼吸有些亂。
在傅司眠暈倒之后,她確實沒有想到還能再看見這雙眸子睜開的模樣。
可是此刻他就坐在那里,雖然臉上的線條因為消瘦而更加明朗,但又因為蒼白而顯出幾分疏朗來,落拓一身,抬眸看來時,目光能越過她千里冰封的心防,徹底融化她心底蕩漾出來的春光。
傅司眠扯了扯嘴角,極其緩慢地露出一笑,笑里有某些情緒閃動著,愈發讓那張精致的臉顯得更加勾人視線。
“煙煙。”他啞聲道。
嗓子還是那把勾人的嗓子,只是沉了很多,也虛弱了不少。
姜煙嘴唇動了動,腳步不自覺地朝著他的方向靠,半晌道:“傅司眠,你這回最好是別騙我。”
傅司眠抬眼看她,似乎是沒明白她的話。
“你知道我最討厭給了希望又失望的感覺……你再來一次,我會把你骨灰給灑在地窖里,讓你死了也要面對無盡的黑暗。”她咬著牙放狠話。
傅司眠忍不住低笑一聲。
雖然是狠話,但是……他已經看出來了,姜煙是真的會這么做。
在對付他這件事上,就沒見她手軟過。
笑過之后,房內又再次陷入了死寂。
姜煙始終處于繃著一根弦的狀態,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想讓傅司眠活著了,才會出現他此刻醒著的錯覺。她很想伸手擰自己一下,又覺得這個行為太幼稚會招來嘲笑,而且……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想表現出自己多愛他的樣子。
這樣就讓他徹底贏了,姜煙不愿。
她就是打了牙齒活血吞也不會露出半點痛意的人,這驕傲就該貫徹始終,不要為了任何一個人而改變。
“咔。”門開了。
護士上前道:“這是檢驗報告,麻煩家屬簽個字。”
姜煙僵著手牽了,門再次關上,報告在手里頓時重如千斤。
傅司眠的視線跟著移動到了報告上,他再看了姜煙一眼,頓時明白了她在做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在醫院。
眼神閃動片刻,他垂了眸,感受到自己異常有力的心跳。
他的身體,他是知道的。清醒之后仿佛一直沒有感受到什么異常,這才是最異常的地方,難道……
他還沒有說話,就見對面的姜煙突然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隨后一把將報告給車開了,低頭細細看去。
這幾秒過得十分漫長。
病房的空曠中浸透了兩道呼吸。
一道急促,一道沉靜。
她捏著報告的骨節逐漸發白,傅司眠卻貪戀地看著她的側臉,仿佛要將這個側影永遠拓印進自己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