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姜煙忍不住笑出聲，雖然聞歌刻意放輕了語調，但是他還是能聽見剛才那一句細小的呼喊中夾著“哭了”兩個字。
他說傅司眠哭了。
姜煙覺得這比剛才自己流淚還要滑稽和怪異，立刻抬頭想看看聞歌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傅司眠力道很大，將她按在懷里動彈不得。
這個動作也間接說明了……多半是真的。
她怔愣之后就是駭然，耳朵貼著傅司眠的胸膛，可以聽見隔著胸膛傳來的砰砰響聲，有力而迅速。
似乎比平時要快上不少。
半晌，她也不去深究傅司眠此刻臉上是什么樣的表情了，反手將他腰側扶住，姿勢像是擁抱，卻又沒有擁抱那么親昵。
兩人就這么待了一會兒，直到病房外面再次有了響聲。
“嫂子，ct報告也送過來了，沒什么問題，您要不要再看一眼？”聞歌道。
他還用上了敬語。
姜煙已經差不多將心緒給穩了下來，聞言收回自己的手，從傅司眠的懷里起身，瞥他一眼，見他還是那樣的光風霽月面色淡然的模樣，轉身開了門，從聞歌手里接過報告。
“還有這個！”聞歌松口氣之后，立刻將自己手里的袋子給提溜起來。
是晚飯。
“你送進去吧。”姜煙拿著報告出了門。
她抬眼掃過四周，視線定在邵肅飛的臉上，側身讓了讓，示意他進去。
此刻所有人的臉上都透著一種暗暗的歡欣，不似之前的灰敗——這確實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姜煙放松下來，有些頭暈。
“煙煙？”楚夢璇難得細心地意識到不對，上前將她扶住，探頭看她。
“沒事，太累了。”姜煙穩住心神。
“你先去吃點東西。”楚夢璇手里也拎著飯食，帶姜煙去了食堂，吃完后就近開了酒店，盯著姜煙睡下后才返回了醫院。
“她怎么樣？”施冷從椅子上起身。
楚夢璇點頭道：“軟磨硬泡的，終于答應我去睡一會兒。她已經熬了好幾天了，這樣下去，別傅司眠醒過來了，她熬不住了……”
施冷松了口氣，怔怔盯著半空，“剛才所有報告都送過來了，確實沒有異常。”
“那太好了！”楚夢璇也跟著松了口氣，突然瞇眼笑了，伸手戳戳施冷，“誒，你沒發現嗎，煙煙嘴上不承認，心里可在乎傅司眠的生死了。我看他們倆就是鎖死，沒別的說的，孽緣啊……誰也離不開誰，這就是注定的。”
“你別亂出餿主意。”施冷和楚夢璇混久了，當然知道她這個表情代表了什么。
“誰出餿主意了！”楚夢璇哼了一聲，“煙煙跟你一樣，鋼鐵直女一個，開不了竅的，你再看看傅司眠，也是個戀愛經驗嚴重不足的，否則也不會干那些畜生才干的事兒。指望他們兩個無師自通談戀愛啊？那進度條得拖慢幾倍！我最不喜歡追的就是這種拖拖沓沓的劇情！”
施冷：“……”
“那能怎么辦。”施冷許久才問。
“撮合啊！往死里撮合！”楚夢璇一拍手，下定決心。
“你悠著點……”
“我知道我知道！我心里有數！”
施冷沒說話了，眼神突然望向她后面。
楚夢璇轉頭，就見聞歌笑瞇瞇地看著這邊，心里立刻警惕了不少。
“帶我一個啊！”聞歌湊上前，“我也要加入這個計劃！別想扔下我！”
“我也加入。”走廊陰影里走出來一人。
邵肅飛？
楚夢璇大張著嘴，差點沒驚掉自己的下巴。
聞歌這話說得是意料之內，誰讓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但是邵肅飛……
“你該不會有什么陰謀吧？現在看傅司眠醒過來了，就打算再攻擊煙煙？”楚夢璇懷疑道。
邵肅飛被這話噎了許久，“……不是。”
“別為難肅飛了，他這次是真心的。”聞歌往邵肅飛跟前站了站，雖然尷尬，但還是決定為兄弟說話。
楚夢璇的視線在聞歌身上掃了掃，撇了撇嘴，也算是應答，沒有再找邵肅飛的麻煩。
邵肅飛卻垂了頭，看著聞歌拉住自己的手，心也跟著沉了沉。
這情景，誰親近誰疏遠，一眼了然……也夠現實的。
他苦笑一聲。
也對，算是為自己之前的作死贖罪了。
……
姜煙這一覺睡了很久，也做了很長的夢。
這一次還算是噩夢，但是主角已然換了人。
從前的噩夢里大多都是楊瓷為主，但這次她夢到了傅司眠，而且并不是已經發生的事情，而是他在病床上皮膚潰爛之后，器官也開始跟著一起消亡，她握著傅司眠的手發抖，怎么喊他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
“滴——”屏幕上的心跳測試已經開始歸零，發出刺耳的響聲，一條橫線替代波瀾不平的曲線，覆蓋過去，一直往前蔓延，仿佛就這樣了，這就是結局。
“傅司眠！”姜煙叫了一聲，猛地從夢境中抽離，抬眼就看見了陌生的天花板。
周圍都是黑的，她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明白過來，這里不是醫院，是酒店房間。
隨后記憶涌入，她深深呼吸著，又忍不住笑著慶幸剛才不過是一場夢。
但這夢曾經離她太近了，夢里的場景也是她在心里預演過千百遍的——為了防止自己在真實場景來臨時崩潰，她時常會習慣性地將最壞的結果在心里無數次預演。
姜煙甩開杯子起身，看了眼時間，決定親自去醫院。
這個時候她要親自在傅司眠身邊才能放心。
她下了床，拿起常用物品之后大步走向門，一拉，腳步驟然頓住。
瞳孔微縮，視線盯著門外靠著的人，以及一地散落的煙頭。
刺鼻的煙味撲面而來，她看見了那張英氣的臉上已經沒了光，胡子拉碴，倦容滿滿，眼底的青黑昭示著他的疲憊。
“你怎么來了？”她問陸飛白。
陸飛白緩緩直起身子，將手里的煙頭給滅了，在黢黑的夜里盯了她許久才道：“來看看我的合作對象在做什么。”
“合作已經結束了，你的目的是讓林清湘脫離實驗，她接二連三地出錯，富子那邊早已經對她失望，不過這一次倒是立了大功，雖然沒有如愿讓我死掉，不過她要是執迷不悟地用這一點去對富子邀功，怕也是可以繼續得到重用的。接下來還要用什么辦法，就得看你自己了。”
陸飛白扯了扯嘴角，“你撇得挺干凈……已經做好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