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從家里保險柜拿了錢,跟上宋添福,抓緊去了龍城大醫院。
三人一路快走,來到王建設閨女的病房前,剛想推門進去,卻聽到王建設歇斯底里的怒吼:
“滾!你給老子滾出去!!!”
緊跟著,一籃子探望病人的水果被狠狠摔了出來。
那蘋果、桔子、山楂、柿餅等,亂糟糟地散落一地,不受控地在走廊里骨碌碌亂滾。
司辰幾人的腳步,不由得一滯。
下一秒,“愛立夏”品牌的銷售總監,也被人狠狠推搡了出來。
收勢不住的他趔趄著后退,撞在對面病房的門板上,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建設的怒罵,卻并未停止:
“我他媽拿你當老鄉、當兄弟、當發小,你呢?”
“你竟然在我閨女缺錢救命時,背后捅我一刀!”
“我他媽的瞎了眼!!!”
銷售總監居然在哭,順勢跪在了地上,給王建設磕頭:
“建設,是我對不起你,只要能讓媛媛好起來,我出多少錢都愿意!”
王建設怒不可遏,揮著拳頭胖揍那銷售總監,叱罵:
“你他媽的還有良心嘛?啊!”
“十年前,帶你進電子產品銷售這一行的人,是我!”
“伊藤分部時,咱倆都還只是風餐露宿、四海為家的銷售代表。”
“吃過那么多的苦、遭過那么多的罪,明明都是互相扶持、互相成就的兄弟。”
“為啥現在收入越來越高了,你卻這樣對我?”
“你他媽的銷售總監的位置,當初還是我主動退讓,把你推薦給宋總的。”
“你哩?爬上了高位置,良心卻被狗吃了嗎?!”
“明知道我閨女需要錢動手術,你干啥要搶那一萬塊的業績?”
“我是做夢都想不到,背后對我捅刀子的人,居然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幾把玩意兒!”
司辰、宋添福、小嘉、張國慶四人,一整個呆愣住!
他們一直都不知道,王建設與這位銷售總監,居然還是如此鐵的哥們兒。
可是,為啥呢?
如此反人類的行徑,既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兄弟情誼呀!
這、這也太愚蠢了吧!
但聽,那銷售總監卻忽然一把推開王建設,還擊了一拳:
“是!你有能耐!你是銷冠!大家都服你!”
“你厲害你當這個總監呀?還你讓給我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到頭來,你還不是我手底下的業務員?”
“劃分區域得我給你劃,出差報銷也得我給你簽字,我就是管你,咋地啦?”
“十年了,我終于能高高興興壓你一頭了,我就是高興!”
這一瞬間,走廊里都安靜了下來。
就連那些出來瞧熱鬧的人,都驚悚地看著這一幕。
人人震驚,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議論點啥。
這在普通人的認知里,其實是不太好理解的。
大部分人,對待關系很鐵的兄弟、閨蜜,都是危難時候搭把手。
哪怕平時彼此之間喜歡拌嘴、喜歡斤斤計較,卻極少有人是背后插刀的行為。
親近的人背后捅刀,這不是人性的普遍現象,而是個別骨子里就壞的人才會這么做。
人,雖然說是個極其復雜的個體。
很多人的行為,看上去充滿了矛盾,甚至匪夷所思,其實,剝開來仔細咂摸卻又合情合理。
比如眼前的銷售總監,就屬于把“既盼兄弟好、又怕兄弟開超跑”的心態,扭曲到一定境界的臥龍鳳雛。
一般人,頂多就是嫉妒一下,心里不平衡一下,過去也就過去了。
或者自己奮起直追,直到也成為更優秀的人。
還是很少有人會沒有底線下黑手的。
……
王建設聽到曾經的鐵哥們兒說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也是呆立當場。
這一瞬間,他除了震驚,還有顛覆認知。
他不知道該說點啥好,腦子里亂哄哄的,一陣陣的耳鳴目眩。
半晌,他才憤恨地問:“那你有啥沖著我來,干啥禍及無辜?媛媛才五歲!五歲啊!”
王建設抖著手指指著銷售總監,一度哽咽到不能自已:
“媛媛是你看著長大的,跟在你后面叔叔、叔叔地叫著。”
“你對她、對她,甚至比對你自己的兒子都要親。”
“你說、你說你,干啥要害媛媛!”
說完,王建設也一手捂臉,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那銷售總監,卻又一反剛才的囂張態度,咚咚咚給病房里磕頭,哭道:
“對不住!媛媛、媛媛,叔叔對不住你,叔叔該死!”
“叔叔只是想要你爸長個記性,甭一天天的不知道收斂鋒芒,走哪里惹人到哪里。”
“叔叔沒想到的是,會害得你病情惡化。”
“如果、如果你真有個三長兩短,叔叔就去跳樓!”
王建設氣得捏緊拳頭砸墻,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啥了。
對于這個發小兒,直心眼、直脾氣的王建設,現在是壓根兒看不懂。
他甚至還有些自欺欺人,問:“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啥苦衷?你也遇到了啥難事兒,需要這筆錢救濟嗎?”
那銷售總監卻堅定地搖搖頭,抬頭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王建設,給出肯定答復:
“沒遇上難處,就是想收拾你。”
王建設瞬間成了易燃易爆炸的危險品,氣得撲上去就打:
“你他媽的混蛋!!!”
司辰幾人表情復雜地躲遠了點,沒上前干預。
這種事情,他們之間必定是得有一個了斷的。
……
20分鐘后。
鼻青臉腫、嘴角淌血的銷售總監,顫顫巍巍扶著墻站了起來。
他從兜里掏出一沓皺皺巴巴的藍灰色百元大鈔,舉著,沖王建設說道:
“這是那一萬塊,我沒動,原封不動還給你。”
王建設哧呼哧呼喘氣,眼神兇狠地盯著他,怒斥:
“甭以為還給我,就能原諒你!”
“媛媛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你所賜!”
“你小子,啊,這輩子都甭想讓我原諒你!!!”
銷售總監把錢強行塞給王建設,居然又流淚了,滿臉的血水模糊,帶著哭腔說道:
“這輩子,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這一萬塊,不能買來我的心安,也不能獲取你的原諒,我都知道。”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也就只能這樣了。”
“我們都是干銷售的,泥腿子兩個,最務實了。”
“媛媛現在需要錢救命,你收好。”
“跟啥過不去、也甭跟錢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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