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微閉雙眼，搖頭晃腦道。
“前兩月不是有七顆人頭被朕帶到了朝堂之上嗎？”
五人這才回想起來，是有這么回事。不過，那次好像沒嚇住這群人。
“朕以為，既然要震懾宵小，那就要殘忍，愛卿們覺得如何？”
冷冷的一句問話，讓在場的五人頓時一驚，心道：難道這是在效仿太祖皇帝，殺得血流成河，鎮住整個大明的不法之官？
楊廷和感覺事情出乎了自己的預料，也怕朱厚照將殺人這件事交給內閣，所以拱手說道。
“皇上，他們都只是貪贓，并沒有其他大罪。恐怕想要拉出去砍咯，有點難啊。”
其他四人也跟著附和起來，言外之意就是，總不能給他們定個暗插耳目在您身邊的罪名吧？
到時候丟臉的還是您啊！
朱厚照緩緩睜開微閉的雙眼，掃視五人，冷笑一聲。
“說吧，你們想這件事交給誰去做？”
房內瞬間就陷入安靜，其實楊廷和也不想內閣去插手殺人一事。
這事要是弄不好，全體內閣都要跟著倒霉。
沒瞧見桌上小山堆一樣的彈劾奏章嗎？那些可都是彈劾咱們的，指不定什么時候皇帝看我們不爽，就把咱們拉出去給砍了。
內閣已經在這件事上給皇帝出了太多的主意，這才遭到京官和地方官的彈劾。
要是再出手殺人，內閣的五人真的就成了全大明污官們的攻擊對象。
何況藩王們還一直都沒有出來說話呢，要是他們再出來跟著瞎摻和，恐怕五人都要遭殃。
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焦芳也在這時候犯了難，誰也不想成為那個眾矢之的。
就算你背后是皇帝也不行。
“主意你們出，事不愿意去做。那你們再說個人出來，算是頂替你們。”
這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要是再當啞巴，估計內閣就只有真的去當監斬官。
大家都看向沉默的楊廷和，感覺幾雙眼睛都在看自己。
“皇上，要不左都御史陳金，您看如何？”
沉吟片刻，朱厚照直接否決。
“不行，一個左都御使鎮不住。”
焦芳又出來拱手道。
“刑部侍郎方奎。”
“那就更不行，方奎做事一板一眼，這事他做不好。”
楊廷和陷入兩難之地，內閣是萬萬不能殺人。
蔣冕深吸一口氣，拱手道。
“李東陽？”
問話很小聲，但朱厚照卻聽見了。
“就沒別人了？”
五人一聽這話，心里瞬間就有底了。李東陽雖然在朝堂之上是彈劾不少官員，但是，這并不能說明他就是皇帝的人。
現在讓他出來殺幾個人，算是徹底和那幫濁官們劃清界限。
也是在告訴全大明文官也好武將也罷，甚至是各地藩王。
李東陽一直都是朱厚照的人，今天只是殺幾個貪官，明天或許就會殺不守君臣之道的人。
現在的楊廷和開始有股莫名的害怕，在心底慢慢成長。
他怕，怕自己哪一天會步李東陽的后塵。
其實，李東陽也知道朱厚照會來這么一招。
此時的他，正在家里忐忑不安的等著朱厚照的上諭。
當那份上諭被自己捧在雙手之時，心總算是落地。
自己即將成為全大明文官公敵，但身后卻站著皇帝。
皇上是要我做孤臣。
一個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都敢做。
鍋由我來背，天底下最美得贊譽由皇帝來領。
雖然會遭到數不清的攻擊，但皇帝不會讓李家背負罪孽和罵名。
這罪孽罵名只有我李東陽才背得動，背得起。
......
次日早朝。
李東陽是第一個到達宮門口的人，今天的他容光煥發。早朝之上，李東陽言出如刀，句句逼近漏網的官員。
“皇上，臣以為這些人，當殺！”
最后二字可謂讓全太和殿的人為之一顫，就算是楊廷和有心理準備，但也被李東陽的氣勢所嚇了一跳。
有人同意，就會有人出來反對。
“臣以為李大人此言有些激進，這些人雖然罪大惡極，但還不至死，更不至于牽連家眷。”
沒錯，李東陽不僅提出要把大牢里的人都殺了，還上奏朱厚照，希望能將他們的家眷一并處死。
只有鮮血成河，才能震住不安分的人。
“老夫哪里有激進？這群人敗壞官場風氣、結黨營私、甚至蠱惑藩王和朝廷關系。”
最后一條罪證大家都知道此乃‘莫須有‘，可現在朱厚照勢頭正猛，先是殺了八虎中的七人，然后恩準李東陽的辭官，召回楊廷和與謝遷等人。
此時的朝堂，是朱厚照一人說了算。
哪怕是‘莫須有’，你也要捏著鼻子認。
反對的那人立馬就有些慫，他知道，出來反對不是在反對李東陽。
而是不認同御座之上的那位。
悻悻退回班列，內閣這時候卻乖得跟一條哈巴狗一樣。
他們五人也認清了事實，皇帝不僅是要整治朝綱和官場風氣，更是要將所有大權都收回去。
殺人不是最終目的。
但，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殺人。
“上諭，李東陽接旨。”
面對張永突如其來的高唱，別說太和殿的一眾官員，就連內閣都措手不及。
“...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通政司左通政、暫代工部尚書一職。”
所有人在驚訝之余，對御座之上的朱厚照也更加看不清了。
以前的皇帝只是貪玩，但那時有八虎背鍋。
現在八虎沒了，皇帝開始處理朝政了，也開始讓他們所有人都害怕了。
朱厚照之所以這樣做，是在告訴內閣，你們讓我很不滿意。
特別是讓你們去殺人。
雖然我是想要李東陽去，但也想你們跟著一起去。
楊廷和看出了朱厚照的目的，索性出來叩首道。
“皇上，李大人年事已高，這么多人要處斬，怕李大人身體吃不消。臣，愿意為皇上分憂。”
此話一出，內閣里的其他幾人也反應過來。
焦芳本不想再卷進去，可楊廷和代表的就是內閣，既然他都出來表態了，自己也該給皇帝表個態。
“臣也愿意為皇上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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