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罷，楊廷和陷入短暫的沉思，謝遷則是憤慨。
然而，李東陽卻聽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皇上，一個歌姬之說，不足為信。”
這里，李東陽特意提醒了朱厚照一句，她只是一個歌姬。
朱厚照雙眼一瞪，盯了李東陽半晌，直到后者感覺后背有些發涼。
“歌姬就不是百姓？百姓的話就不值得去信。”
一句話就將李東陽直接問得沒脾氣，楊廷和以為皇上這是在慪氣，立馬跳出來解圍。
“皇上，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李東陽心里暗罵楊廷和是不是傻帽，皇上是要以身犯險，迎娶青樓女子為嬪妃，讓百官好有個宣泄口。
自從王偉附身朱厚照之后，殺八虎，借張家之事清掃朝堂。百官都知道，接下來就是憑借那些書信，再殺一個回馬槍。
現在的百官心中有氣，但又不敢發出來。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們都憋著一口氣，要是這口氣不撒出來，以后會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大炮仗。
朱厚照不會隨隨便便做決定，現在的他不是大學生，是皇上，大明的皇上。
既然是皇上，那就要不管做什么事都帶有目的。
朱厚照要是納林巧倩為妃，那么百官鐵定會把這一污點無限放大，即使最后不能左右皇帝意愿，氣兒至少出了不是？
不僅讓百官出了氣，朱厚照完全可以借林巧倩的過往，以此來清算寧王朱宸濠。
何況，今晚上還有德王家的世子也在場。
大頭兵都還完全收回來呢，我消屁的藩，朱厚照在心里吐槽楊廷和一句。
“消藩之事，朕暫時不急。”
楊廷和一聽，暫時不會先動藩王，可接下來朱厚照的話卻讓屋內的幾人顯得很為難。
“德王家的世子就在隔壁，你們誰去把他請過來？”
三人相互望望，心里同時暗道：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兒，按輩分，您還得管朱祐榕叫聲叔呢。
既然叫不動三人，朱厚照找好朝唱秦腔的小女娃招招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娃剛才見屋里的大人們都叫面前的客官一聲‘皇上’，本就有些害怕的小女娃，此時更怕了。
“我叫林巧瀅。”
長長‘哦’了一句，朱厚照用手指著林巧倩，問道。
“那她就是你姐姐咯？”
林巧瀅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對于這點，朱厚照并不關心，讓張永將裝有金葉子的袋子拿來，交到她手中。
“這樣，你出去喊一個叫朱祐榕的人，讓他來這屋。”
林巧瀅轉頭看看姐姐，見林巧倩默默點頭之后，小女娃蹦蹦跳跳的出去，拉開嗓門，唱起了秦腔。
“皇上有旨，讓朱祐榕覲見！”
呵呵一笑，隨后又板起一張臉對三人道。
“還不如一女娃娃，臊不臊。”
李東陽畢竟在朝中呆了幾十年，這點話真沒讓人家覺得臉紅。
倒是楊廷和低頭不語，也不知是不是被朱厚照的話真給臊了。
不過會兒，一個身材有些發福，年紀約三十出頭的人進來。
“臣叩見皇上。”
朱祐榕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皇上。本來他和自己老爹商量好了，等皇上許諾再撥給德王一脈些許良田后，就讓自己去領的。
誰知道，前幾天才來京師。聽說皇上還把老爹求賞的折子給駁回，朱祐榕打算過幾天就悄悄回去的。
鬼曉得，今晚就翻車了。
藩王及世子無詔不得入京，王公大臣不得進入煙柳之地。
兩條罪，怎么看朱祐榕和德王一脈今晚都要遭殃。
朱祐榕也是眼力見不行，此時的朱厚照正在聽小曲兒，被人突然打斷，心里很是不爽。
“什么時候來的京師，朕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此話是在問兩人，前半句自然是問朱祐榕，后半句則是在問夏助。
夏助也不是傻帽，聽得出這話是在問罪自己。
“臣一時疏忽，請皇上降罪。”
冷笑一聲，朱厚照沒說話，示意林巧倩繼續唱她的。
一曲唱完，朱厚照才讓張永給自己重新斟一杯茶。
“一個藩王世子入京你都不知道，朕要你還有何用？自己回去領二十廷仗。”
然而，朱祐榕卻從中聽出了殺機。
“皇上，臣并不是無召入京，臣只是...”
“不管是因為什么事，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能踏入京師半步，就算德王也不行。”
頭磕在地板上的朱祐榕以為自己今晚死定了，還要連累家中的老父和妻兒。
誰知道，朱厚照卻又話鋒一轉。
“馬上修書一封給德王，將他降為郡王。”
大明宗室封爵是世襲制，親王嫡長子十歲立為王世子，長孫立為世孫，冠服均為一品。所有兒子十歲之后，封為郡王，冠服為二品。
現在將德王降級為郡王，也就是從一品親王上跌到二品郡王。
“至于你，既然來了京師就先別回去了。”
楊廷和雙眼微瞇，暗道：皇上這是打算先從德王一脈下手。
表面看，朱厚照已經給了德王一個面子，只不過是讓其世子留在京師做‘人質’。
其實，這是消藩的最好辦法。
學習戰國時期，將你家的兒子交一個上來。即使以后真動手削藩了，藩王們也不敢做太大的反抗。
楊廷和與謝遷以及李東陽都明白過來，這是讓各地藩王們都把自己的世子叫到京師來。
雖然只讓咱們寫一封信給德王，可沒叫咱們不許寫信給其他藩王啊。
咱們手里不是還有‘如朕親臨’的令牌嗎？這不就是用它的最好機會嗎？
朱祐榕一聽無法再回去，以為是要將自己下獄，趕緊磕頭求饒。
“皇上，臣知錯...”
話都還沒說完，就被朱厚照不耐煩的打斷。
“德王說你家都窮的揭不開鍋了，那你怎么還有銀子來這里揮霍？”
朱祐榕結巴半天，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裝吧，一個個的都在跟朕伸手討銀子。但你們又一個個的過得比朕都要舒坦，要是太祖爺知道他的后輩們是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皇陵里出來揍你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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