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朱臺溍開始盤算自己的后路。
要是書信被朝廷攔截下來，就說自己是在勸父王，希望他能收手。
若是成功送去了安化，想必老爹也能從信中窺探出一二，不至于貿然動手。
白天的早朝時，朱厚照就說過，陜西總兵曹雄已經增加靈州守衛，指揮使黃正也在監視安化。
這么大的動靜，老爹不可能沒有察覺。
加上自己的親筆信，安化應該能安然逃過此劫。
想通之后，朱臺溍也不再啰嗦。
就在殿內等，等朱厚照進來。
不大會兒后，朱厚照果然緩步進殿，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兩人。
眉頭一皺，問道。
“可想明白啦？”
朱臺溍為了不讓人看出自己的計劃，暫時沒急著出來表態。
倒是德王一直都很著急，聽見皇帝這么一問，急忙出來拱手說道。
“回皇上，是臣教子無方，也有些貪得無厭。”
眉頭皺得更緊，朱厚照接著問德王。
“就這些？還有呢？”
德王心里頓時一涼，不是吧，我可是你叔爺，總不能讓我承認還私自聯絡其他藩王吧？這罪名可不小，我一人可擔不下。
德王欲言又止，看朱厚照大有步步緊逼的趨勢，索性心一橫，心道：大不了就被削藩奪爵，我還不信，你還敢殺我不成？
“回皇上，是老臣年紀大啦，一時糊涂，這才釀下大錯，還請皇上降罪。”
一句‘老臣年紀大啦’就將自己的撇得干干凈凈，字語行間里不僅在提醒朱厚照，我年紀大，犯點糊涂很正常。
更是在對朱厚照說，我可是你叔爺，得悠著點來。
朱厚照能聽不出？冷漠一笑，開始問朱臺溍。
“世子，你呢？”
朱臺溍還在心里暗罵德王不看時候，在這節骨眼居然賣起長輩的身份來。
聽聞皇帝在問自己話，朱臺溍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叩首道。
“回皇上，臣已鑄成大錯，且鐵證如山，無辯駁之地。無論皇上降何罪，臣都無話可說，且甘愿受罰。”
乍一聽，是不是覺得朱臺溍話里有話，而且還有賭氣的成分？
其實不然，朱臺溍以進為退，先讓朱厚照懲罰自己。
這樣一來，在很大程度上就可以將安化撇清。
朱臺溍只是無詔入京，你又沒抓住安化王實際叛亂的證據。
就算有，朱臺溍也解釋了。
安化最近幾年匪患多，私自鑄造兵器是用來剿匪的。
朱厚照內心狂喜，因為德王依舊是死鴨子嘴硬，這不就是自己最需要的嗎？
而朱臺溍急于將安化與自己撇清，恰好證明安化經不起細查。
再者，朱臺溍肯定要讓安化知道京師和靈州等地的情況。
他所帶來的的人全被錦衣衛嚴密監視起來，想要讓安化知道，那就只能另尋他人。
張永，就是不錯的人選。
故意板著一張臉，朱厚照沉聲道。
“既然世子認罪態度良好，朕也會酌情處置。”
“來人。”
張鶴齡與張延齡跨步進來，拱手有力道。
“在。”
“將朱臺溍帶回驛館，等候發落。”
“是。”
朱臺溍并沒有做任何反抗，任由張家兄弟押著走。
此時殿內就只剩下德王與朱厚照，德王也懊悔剛才自己有些沖動，不該擺那個長輩的架子。
可話已出口，看樣子皇帝似乎還生氣了。
將朱臺溍拉下去等候發落，不就是殺雞儆猴嗎？
“叔爺，德王。你說朕該如何稱呼你呢？”
德王原本彎腰拱手，此話一出，立馬利索的跪在地上，叩首道。
“皇上，是老臣一時糊涂...”
‘啪嗒’，朱厚照將那盤肘子摔在德王面前。
“朕讓你吃肘子，你還沒明白過來？你就跟這盤肘子一樣，本來就肥得流油，卻還恬不知恥地向朕，向朝廷索要。”
“你當真是貪得無厭，將朕與朝廷可有過放在心上？”
德王也被突如其來的臭罵嚇得有些瑟瑟發抖，可心里還保留著一絲幻想。
皇上只是罵了我貪，其他的暫時還沒說，是不是說，我跟兒子沒事兒了？
可隨后朱厚照的話，將他的幻想剿滅，而且還順帶讓他知道什么叫滅頂之災。
“朕讓你和朱臺溍交換菜品，可嘗出他那盤羊心有何味兒？”
德王微微抬起頭，望著朱厚照，很嫌棄地說道。
“還有些腥味。”
‘啪’，朱厚照再次重拍桌子，朝德王怒吼道。
“還知道有腥味啊？朕差點就讓德王府全是腥味，知道嗎？”
這下子德王才知道，原來整個王府在閻王殿走了一遭。
他甚至都不敢再想下去，若是早朝的時候話稍微重點，是不是真的要去見先帝。
全身力氣好像被抽光一樣，德王癱坐在地上。此刻，他不再擔心爵位是否還能保住，只求以后的日子別在高墻內度過就行。
“朕這兒有個折中的法子，至于你答不答應，就看你自己的意思。”
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德王利索的重新跪好。
“請圣上明示。”
“后天早朝，你也來吧，主動出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認罪。記住，是認罪，不是認錯。”
朱厚照特意強調一下，免得到時候德王又以為自己只是犯錯，沒有犯罪。
“然后呢？”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犯了罪，也闖了禍。可兒子還有自己依舊身在京師，要順著皇帝的意思來。
“然后就主動讓朕削除德藩，如此一來，百官才會認可你的認罪態度。”
“削除德藩之后，叔爺及其家眷搬到京師，朕會給你們找住的地方，每年俸祿依舊會有。”
“若是要出京，就需要向朕稟告。”
德王徹底傻眼了，還不如殺了他呢。
本來現在封地就沒多少油水可撈，要是全家都來了京師，就靠自己攢下的那點家業，過不了幾年就會被兒子們糟蹋得一干二凈。
目前自家封地并不靠朝廷給的俸祿過活，幾乎都是靠田產、房契以及收取高額的商旅過路費。
看德王似乎不太想同意，朱厚照只好發大招。
“叔爺若是不同意，朕也不會為難于你。后天早朝時，朕只能說盡力，到時候就要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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