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民兵在一邊守著,據說隊里已經有人去縣里找公安了,一會兒就能到,李家的墻頭上也趴了好幾個人正目露駭然的往院子里看。

  秦嶺跟其中一個打了招呼,那人讓出兩個位置,想著秦嶺居然帶田蔡來看這么血腥的場面,不由給他使了個眼色。

  秦嶺不為所動。

  從高處往院子里看去,那一地的血紅十分刺眼,院子正中的地上面朝下躺著個男人,身上都是血,甚至有一條胳膊也被砍掉了扔在一邊,那人面朝下看不見臉,看身形應該就是李福根。

  “昨天他去老三那喝酒,我和我媳婦剛從丈母娘家回來,迎面碰上時他穿的就是這身衣裳,這是昨晚回來就被他媳婦砍死了!”

  “他那媳婦看著文文靜靜的,平時也不愿意出門,都沒怎么在村里見著人,真看不出來是這么個心狠手辣的,自己男人都下得去手。”

  “可不,李福根一個大男人,就算喝多了力氣也大著呢,這娘們居然能將人撂倒,可見平時就算再文靜那也是裝的!”

  有知道內情的聽了這話出聲反駁,“你可得了吧,李福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那楊衛紅身上多少傷都是他打出來的,上次楊家那兩兄弟過來鬧不記得了?”

  其他幾人都不信,“那事兒都過去多長時間了,再說那之后也沒再聽說過他打媳婦。”

  “人家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你知道打沒打,再說了狗還改的了吃屎?”

  ……

  院子的地上還扔著一把滿是血跡的菜刀,田蔡看了一圈也沒見到楊衛紅,屋門敞開著,哭嚎聲是從里面傳來的,房子遮擋了視線,不知道屋里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堂屋里,楊衛紅臉上干干凈凈不見一絲血跡,就連衣服也都穿著十分板正的,頭發分成兩半,梳成了兩個大辮子。

  她手腳都被民兵捆上了動彈不得,除了看上去狼狽了一些面色倒是十分平靜。

  李母只敢坐在地上哭嚎根本不敢上前廝打她,任誰一大早起來就看見滿院子的血也手軟腳軟,何況那血中間還躺著自家兒子。

  她沖上去打楊衛紅,那姑娘經過這一夜似乎變了個人,抬腳就將她踹倒,一雙以往死氣沉沉的眼睛狠狠盯著她,將被她弄亂的頭發拆開重新編好,神情看著特別滲人。

  嚇得李母癱坐在地上,等這邊的哭鬧聲引得鄰居看過來,房山大隊這才炸了。

  周家林自打問清楚楊衛紅的殺人原因就沉著一張臉,李家真的太過分了,隊里有婦女每天挨打他居然不知道,還敢將人關在家里不讓出去,現在被人家砍死了他都想說一句活該!

  只是這姑娘的后半輩子全毀了!

  這時候刑罰嚴重,敢犯罪的人極少,像這么惡劣的事件,楊衛紅接下來要被移交給縣里的公安,到時候會在公審大會被判處死刑,然后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按說楊衛紅知道自己殺了人,這時最是絕望,可那姑娘面色十分平靜,民兵過來綁人也伸手配合,對自己殺人的原因只字不提,看樣子已經預料到接下來自己面臨怎樣的命運。

  她已經不想活了。

  楊衛紅的父母哥嫂很快就趕來了,門口的民兵問清身份就將人放了進來,楊母進到院子里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動不動倒在血泊中的女婿,明明前段時間還往家里去過,這會兒已經氣息全無,她登時嚇得面色煞白,要不是有兒子扶著怕是要直接摔倒。

  “這、這是、是衛紅干的?”楊母顫著唇,聲音帶著哭腔說道,“她這是糊涂啊!好好的日子不過,怎么就殺人了呢——”

  旁邊楊家的兩個兒媳婦也嚇得不輕,緊緊跟在自家男人身邊,恨不得離地上的血跡遠遠的,生怕踩到一點。

  這要是李福根的冤魂不走,晚上再跟著他們回楊家可怎么辦,哎呦真是造孽喲,這李家條件這么好,小姑子真是不知足。

  楊父也有點手抖,倒不是嚇得,而是擔心楊衛紅,要么說知女莫若父,他的閨女他知道,性子最是軟和了,不到逼不得已肯定不能干這樣的事,他閨女可是連個螞蟻都不舍得踩死呢!

  一直木呆呆倚靠在墻角的楊衛紅,抬頭看見楊家那群人的瞬間眼神動了動,還沒等她說什么,就被沖過來的自家親娘揪著打了起來。

  楊母一邊打一邊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你說說你個死丫頭,你都是做了什么呀,好好的日子不過你怎么就殺人了呢——有什么事兒不能跟家里說偏偏要殺人,你這是作孽啊啊啊——你讓我們以后怎么有臉見人,你侄子以后還娶不娶媳婦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為我們想想啊——”

  楊母哭嚎著,雙手死死抓在楊衛紅的肩膀上猛勁兒搖晃,“你這個死孩子,你怎么這么傻啊啊——你怎么不想想我,想想你爹啊啊,家里出了個殺人犯,你讓我們以后怎么有臉活啊——”

  楊衛紅一開始只是聽著,聽她娘說她好好的日子不過,不知怎的,就特別想笑,誰不想過好日子呢,她所求的從來都很簡單,就是安寧的日子罷了,再窮也沒關系。

  還沒等她笑出來又聽到她娘說她不為家里人想想,說第一遍她還忍著,等她娘說第二遍了才終于忍不住將她娘一下子撞開。

  直接將楊母撞了個趔趄,要不是被后面的楊父扶住了,肯定要你摔坐在地上,“你——”

  楊衛紅通紅著眼,目光如刀一樣從每個人臉上劃過,“我為你們想,我還不夠為你們想嗎?我就是太為你們想了才過成現在這樣!

  當年上門求親的你們都不同意,非要將我嫁個鰥夫,就因為人家給的彩禮多,把我賣給了他家。

  可是之后呢,我每次挨打你都不聞不問,上次我哥把我抬回去,田大夫都跟你說了,我的肋骨被打折過不止一次,骨頭活活被打折了啊,我有多疼你們知道嗎,你居然還覺得我過得是好日子,就那樣你是怎么說的,你居然說讓我順著他點,還讓我跟他回來,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這些年你們從李家拿走的東西還少嗎?你們從來不想想拿了他家的東西,我這個當兒媳的會不會難做,在我一次次被李福根打得起不來身時,你們都在哪呢?現在來跟我說什么不為你們著想,那你們呢,你們想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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