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母被楊衛紅的突然爆發嚇了一跳,察覺到旁邊幾人看過來的視線又羞又窘,一咬牙重新抬手朝著楊衛紅的臉打過去,“你個敗家丫頭,我還不為你著想,我辛辛苦苦拉扯你們兄妹三個長大,我吃了多少苦我說了嗎,當年你奶奶那么刻薄,寒冬臘月就讓我用冷水洗刷,我好好的手弄得都長滿了凍瘡,要不是我當年干得活多,還有你們現在的好日子過!”

  “我給挑個鰥夫怎么了,人家李家條件好,十里八鄉的大姑娘隨便挑,我還不是想讓你過好日子,真是白眼狼,狗咬呂洞賓,現在倒是翻臉不認人了,怎么著,我當年是綁著你過來結的婚嗎?還不是你自己也愿意的!”

  楊母還要接著說,被楊父拽住了胳膊,“行了別說了!”

  “我憑什么不說,我非要說,被打兩下就說自己委屈就喊著要離婚,誰家娘們還不得挨幾下了,怎么就你事兒那么多!”

  楊父怒喝,“我說行了你聽不懂啊!”

  他暴喝出聲嚇了李母一跳,原本的哭嚎戛然而止,她冷眼看著那個小娼婦被她娘揪著打,只覺得十分痛快,這會兒聽到楊母的話眼神閃了閃,出聲附和,“可不就是,再說福根也就是那次失了手打得重了些,你怎么就、你怎么就把人殺了——”

  說著說著,她又想起外面毫無聲息的兒子,重新拍著大腿哭嚎起來,“老天爺啊,我們李家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將個女煞星娶了回來啊,福根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讓娘后半輩子怎么活啊——你應該帶著娘一起走啊還能路上跟你做個伴——”

  楊衛紅想起自己沒一塊好肉的身子只覺得諷刺,更是不想跟這些人廢話了。

  很快,公安局的人就過來了,楊衛紅被押了出來,她昂首挺胸的走在中間,瞧著不像是赴死,反倒像是要去干什么特別有意義的事。

  田蔡看著只覺得心酸,仿佛體會到了領導人要解放婦女的最初目的。

  讓她們勇敢的站起來,給自己做主,而不是像貨物一樣,被家里人買賣不知反抗。

  要是在田蔡生活的那個年代,遇到家暴,無論是借助政府部門還是借助網絡的力量,都能順順利利離婚,中間可能會經過一些波折,但結果一般都是好的。

  而現在呢,女人想要離婚,她要是本身就是個果敢的性子還好,如果不是就要有家里的支持,一旦這個人性子懦弱,家里人又不支持,就沒有能真正離成的。

  石福蘭能離婚是因為后面有石老太太的支持,羅秀娟能離婚是因為有他爹羅向利做后盾,楊衛紅想要離婚,后面只有一群想要推她“過好日子”的家人,這才釀成了今天的慘劇。

  等人被押走了周圍的人還沒散去,大家看著李家院子里的一地鮮紅議論紛紛,剛才在里面聽到楊衛紅和她娘對話的,一下子就成了座談會的中心人物,將楊母說的話學了個十成十。

  “她娘說的也沒毛病,那福根家本來就是咱們村數一數二的條件好,當年他爺爺可是給史地主家當過管事的,聽說還挺得地主看中的呢,那時候福根她奶奶,做飯都放好幾滴油呢,楊衛紅嫁過來可不就是過好日子的!”

  “好日子什么好日子,你們記不記得李福根前面那個媳婦,之前說是怎么沒的,是不是說得了急病死的?”

  “對對對,可突然了就說得病死了,前一天我還看她在院子里晃悠呢,也不知道咋一宿就死了!”

  剛剛說話的人壓低聲音,“看福根對楊衛紅那樣,前一個,不會是打死了吧?”

  “啊,不會吧?”

  幾人對視一眼,都信了這個說法,看依舊在哭嚎的李母頓時沒了同情。

  ……

  田蔡這和秦嶺一起回去,路上秦嶺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她。

  田蔡輕哼一聲,“這也是楊衛紅難得立起來的一回,不過還是心太軟。”

  秦嶺點頭,“確實。”

  “這要是我,楊衛紅那個婆婆,還有另一個什么大娘嬸子的,也都不能讓他們見到今天的太陽。”

  罪魁禍首都已經殺了,怎么還能放掉另外兩個幫兇,反正殺一個也是死,多殺兩個也一樣,一定要讓自己痛快了再走。

  當天這件事就轟動了整個黃縣,縣里更是直接將楊衛紅的事情樹成反面典型,各個公社也因此開了不少會,都是讓隊長們不要只知道抓生產,也要抓一抓社員們的思想和家庭問題,反復強調男女平等,過不下去可以離婚,政府支持婚姻自由同樣支持離婚。

  那段時間隊里的學習都變多了,田蔡有時候也要過去點個卯,一次兩次的就聽了那么幾耳朵。

  張德發說的比較直接,將知道的幾個喜歡對家里婆娘動手的老爺們都叫了過來,打頭的就是李大生。

  他將楊衛紅的事情往嚴重了講,主要就是講她怎么在長期壓迫下反抗的。

  楊衛紅的批判大會也開了不止一場,縣里對這個案子有不一樣的想法,大部分人主張按刑法殺人償命執行死刑,另一小部分人就跟張德發的想法差不多,他們詳細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覺得這跟舊社會長期遭受地主壓迫的長工一樣,只是奮起反抗時候沒掌握好力度,從而構成的殺人事件。

  但這時候并不存在什么過失殺人或者防衛過當,田蔡特意找黃正光打聽了,大多數人都是支持槍斃的,如果楊衛紅不受刑,難免以后會有效仿的事件發生,到那時候怎么判?

  所以說別看縣委班子每天開會討論,誰也說服不了誰,實際上都是浪費時間,以楊衛紅的行為,這姑娘難逃一死。

  得知關押犯人的地方陰冷潮濕,田蔡托杜春燕幫著弄了套舊被褥,靠著黃正光的關系送了進去,也能讓這姑娘在最后的日子里不至于那么難熬。

  半個月后,縣里傳來了楊衛紅被槍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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