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帝轅這話,常景棣臉色大變。
他面上的冷意變作了驚慌:“你什么意思,這魔氣除了和我體內的靈氣對抗,還有什么作用?!”
“你看,你對魔一點兒也不了解。”帝轅冷笑道:“你體內早就有了魔氣,又中了誅仙陣中的秘法。”
“接下來,魔氣會一日多過一日,直到將你吞噬那日,你就會徹底成魔!”
“你我父子,我對你從來都不會有壞心,只期望你能夠活命,能在亂世中清醒。”
常景棣神色痛楚,厲聲質問道:“你為何要替我做決定,你明知道,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喜歡姮晚,喜歡正道,不想和你一樣!”
帝轅看著兒子痛楚的模樣,面上的冷意稍微少了些。
他嘆了一聲,語重心長道:“其實當你接觸魔之后,就會明白很多只是你的偏見。”
“當魔沒有不好,能隨心隨己,做自己想做的,不被正道束縛。”
“至于姮晚,哼,自古紅顏禍水,女人只會阻擋你前行的腳步罷了。”
“剛才我就告訴了你,她是魔君死敵,將來魔君沖破封印,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她。”
“你和她攪合在一起,只有成魔了,魔君才會放過你!”
常景棣只覺得惡心。
但轉念一想,墨夷覬覦云晚意腹中之子,實在蹊蹺。
常景棣想弄清楚緣故,故作不解,痛聲道:“好,就算我入魔能逃過一劫,那孩子呢?”
“我和姮晚有了孩子,之前墨夷竟然想要成為這孩子,他要是殺了姮晚,豈不是雞飛蛋打?”
“姮晚這一胎快生了吧?”帝轅意味不明的笑道:“魔君想要借腹重生罷了,出來后,姮晚照樣活不成。”
“況且那孩子和你血脈相連,若魔君當真成了,他也會因此對你手下留情,這也是我為你準備好的退路。”
“什么?”常景棣難以置信的抬眸,厲聲道:“姮晚腹中是你的嫡親孫子!”
“哼,千年了,你身上都沒了我的血脈,何況是孫子?”帝轅不以為然,冷嗤道。
“等你活下來,魔族多少女子任你挑選,各種性子萬般模樣!”
常景棣一頓,竟是覺得無話可說。
他生怕再往下說,會控制不住自己,對帝轅出手!
常景棣深吸一口氣,耐住性子按照原計劃,道:“我心里亂的很,無法答應你。”
“你給我幾天時間,我好好想想吧。”
陡然間從正道成魔,的確不容易接受。
帝轅自個兒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逐漸接受這個事實。
他能理解兒子心里的落差,沒有為難:“好,時間不多,我給你三日。”
“三日后,你若還沒做出正確的決定,就別怪我翻臉,不顧父子情誼。”
常景棣神色依舊難看,聞言蹙眉道:“若我提前想好了,如何聯系你?”
“你今日能找到廢礦中,其他時間也可以。”帝轅滿意道:“我在這等你。”
常景棣蹙著眉,猶豫道:“可我來這兒會被姮晚和其他人察覺,還有別的辦法嗎?”
帝轅瞇著眼,上下打量常景棣,良久后,他遞出一個血符:“這里面是我元神分出來的精血。”
“你若真要見我,捏碎這個,我自然會去你跟前。”
常景棣不等他將話說完,立刻接了過來。
帝轅瞧著他的動作,沉聲道:“但愿這一次,你不會叫我失望!”
“我會仔細考慮清楚。”常景棣說著,已經迫不及待要離開了:“你別逼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快步出了廢礦。
帝轅盯著常景棣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舍不得收回視線。
“你兒子似乎有別的想法。”墨夷的神識潛伏在一邊,早就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凝出一個虛無的影子站在帝轅旁邊,一同望向廢礦出口。
墨夷的話,打斷帝轅的思緒。
帝轅瞬間恭敬了許多,垂首道:“請君上放心,就算這小子有自己的算計,他身上的魔氣已成定局。”
“哼,可你別忘了,他是帝諶。”墨夷冷笑道:“他和姮晚雖沒有從前的實力,卻也不容小覷。”
“我的九頭蛇,就是被他們斬下了四個腦袋,萬一他體內的魔氣消散了呢?”
“那誅仙陣針對他而下,能讓他體內魔氣暴漲。”帝轅趕緊保證道:“況且,這并非千年前,蘇醒的人極少。”
“其中還有咱們的人,他們沒那么多靈氣幫這小子驅走魔氣,也就姮晚厲害些,可惜姮晚懷著身孕。”
“她要防備咱們,就算想利用靈氣幫這小子,這小子癡情的程度也不會答應。”
“也是。”墨夷剛才不敢大肆窺探,卻也從常景棣身上感應到了不小的魔氣。
“總之這件事交給你了,姮晚生產之日,也是她最虛弱的時間,那日本座必然不能錯過。”
“在此前,你必須將你的好兒子拉到咱們陣營中,本座等了千年,實在不想節外生技了。”
“是!”帝轅垂著眼眸,恭敬道:“我一定會想方設法辦妥此事,請魔君放心。”
……
從廢礦中出來,常景棣一口氣走了很遠,直到出桑田鎮的地界,心中的煩悶稍微少了些,這才停下。
女魅察覺不到那股子壓迫的威力了,從玉佩中脫身,擔憂道:“帝少宗主,你沒事吧?”
“無礙。”常景棣后背早就汗濕了,他沉沉吸了一口氣,道:“先回去再說,別讓姮晚等久了。”
“你……”女魅猶豫間,仔細打量著常景棣的動向:“剛才帝老宗主的話,我都聽到了。”
“帝老宗主一心為了魔君著想,設下層層圈套,等的就是讓你背叛少宗主。”
“你說的三日時間,還找帝老宗主要了血符,到底是為了什么?”
常景棣攤開手掌,那枚血符早就融于他掌心間。
像是雕刻在掌心的紋身一樣,在他掌間跳動著。
他一點兒也沒血脈相連的激動,更多的是厭惡!
常景棣的手緊握成拳,睨了女魅一眼:“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放心,姮晚是帝諶的心上人。”
“也是我常景棣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會背叛她,永遠不會!”
女魅不敢完全放心,再度提醒道:“少宗主不容易,千年前若非她以血誅魔,和魔君同歸于盡,也不會入輪回受苦。”
“帝少宗主,我知道帝老宗主開出來的條件誘人,但希望你一直能保持清醒,不會辜負少宗主。”
“我不會。”常景棣緊了緊拳頭,再度開口:“任何時間,我都不會背叛她。”
至于剩下的緣由,他沒必要跟一個女魅解釋。
回到帝家,常景棣并未看到云晚意的影子。
他問了問,才知道云晚意壓根沒回來,還在北山觀內。
常景棣沒顧得上休息,踏著夜色再度上了北山。
抵達時,已經接近天明。
云晚意睜眼盯著帷帳整夜,不是她不想睡,而是閉上眼怎么也睡不著。
期間倒是小睡過一會兒,可剛入夢就是常景棣的影子。
她夢到他被帝轅說動,選擇親情,當真入了魔道。
夢到他們二人從親密無間的戀人,變成了兵戈相向的仇敵。
夢境交織,亦有千年前的各種畫面,可卻沒有一個好的結果。
當她滿頭大汗從噩夢中驚醒,就再也沒了睡意。
直到常景棣掀開床幃,云晚意才有找回些許神智。
她機械的轉頭愣愣的盯著他,尚覺得有幾分不真實:“你回來了。”
開口,嗓音啞的不成樣子。
常景棣一看她紅著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夜沒睡著,心疼之余帶著責備:“怎么不睡覺?”
“睡不著。”云晚意眼眶通紅,撐著身子起來:“你那邊如何?”
“還算順利。”常景棣拿出玉佩,放出女魅道:“有她遮掩氣息,帝轅和墨夷都沒懷疑。”
“你見到墨夷了?”云晚意疑惑道:“墨夷會不會看出端倪,將計就計?”
“墨夷沒現身。”常景棣倒了熱水遞上前,道:“但從我觀察來看,他一直躲在暗處。”
“他擔心我看出什么,不敢探知我身上的魔氣,也因此省了很多麻煩。”
云晚意接過熱水,一杯灌下去,喉頭的干啞總算有所緩解。
她支起身子半坐著,猶豫了一瞬,低聲道:“帝老宗主他……”
“他當真入魔了。”常景棣接過她的水杯放下,同時接過她沒說完的話茬,苦笑道。
“去的路上,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覺得他可能是假意屈服墨夷,和墨夷周旋。”
“可當真看到廢礦中的一切,我知道那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你知道我進入廢礦,看到的是什么嗎?”
云晚意猜不出,試探著道:“帝老宗主?”
“第一眼不是他。”常景棣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苦澀中帶著嘲諷:“是無量宗的主殿。”
“也難為他們了,廢礦爆炸過,下腳都困難,他們竟然凝結幻境,把里面變的和無量宗主殿一模一樣。”
“大到橫梁,小到梁上雕花和不起眼的擺件,完全一樣!”
云晚意眉頭下意識緊蹙:“帝老宗主為了讓你動搖,竟然布置了幻境?”
常景棣看著她的神色,苦笑道:“你也覺得荒唐,對嗎?”
“誰也不會想到,親爹為了讓兒子動搖,復刻消失的主殿,想讓我看著曾經眼熟的環境,心中動搖。”
想起臨走時帝轅的那番話,常景棣只覺得諷刺越濃:“他甚至承諾,等我入魔,等墨夷沖破封印,會再塑無量宗的輝煌!”
云晚意千年過后,就再也沒見過帝老宗主了。
可聽到常景棣這番話,她能想到帝轅是以什么樣的表情說出來的。
她都覺得殘忍,何況常景棣?
難道帝老宗主不知道,無量宗能在萬千宗門排名前幾,離不開正道二字?
入了魔成為魔君狗腿子的正道,只會叫人不恥!
尤其常景棣,他反水入魔,下場便是人人喊打,得而誅之!
云晚意動了動嘴唇,不知道怎么說,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常景棣。
常景棣看出她的情緒,輕輕勾起嘴角,道:“別擔心我,在看到他那番模樣后,我已經死心了。”
“我感念他為了我將元神獻祭,但他愿意成為魔物的狗腿子,這份恩德也就沒了。”
云晚意嘆了一聲:“接下來呢,你見了一面只是開始,我們需要引出帝老宗主的元神。”
“有他的元神在,不管我們做什么都會被墨夷察覺!”
常景棣攤開手掌,將血符展示給她:“我假意答應考慮,還說了三日為期。”
“明日我會利用這血符,將帝老宗主的元神引出來,晚晚,我需要你的鎖靈符。”
云晚意一頓,盯著他道:“你知道鎖靈符的威力,帝老宗主的元神跟隨墨夷在法陣中千年。”
“他早就被魔氣侵染,一旦用了鎖靈符,只怕老宗主的元神承受不住。”
最壞的后果便是魂飛魄散,和她母親姮姬一樣散于天地,無法轉世。
常景棣垂下眼眸,自嘲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帝宗主已經失去理智,完全成為墨夷的走狗。”
“若不用鎖靈符,我擔心無法控制住他,再說了,那鎮壓墨夷的法陣能困住里面所有的東西。”
“若帝老宗主將計就計,只是為了利用我出法陣呢?”
他垂眸,盯著掌心的血符,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
眼下的局面對他們而言,本就處于劣勢,常景棣不敢去賭那個萬一。
云晚意看他收回輕顫的手,也知道他心內的糾結。
她到底留了一線,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后,道:“帝老宗主到底是你的親爹。”
“若不是為了保住你,他也沒必要把元神給墨夷,修行之人弒父不容于天道,別用鎖靈符了。”
“可。”常景棣猶豫道:“不用鎖靈符,只怕無法困住他!”
“還有困仙符。”云晚意低聲解釋,道:“至少困仙符能保住不讓他的元神受損。”
“等墨夷的事情解決了,再想辦法應對,也給了我們緩沖的時間。”
常景棣垂著眸子,表情不明:“好,先按照你的安排。”
兩人都是一夜沒休息,疲憊之下相擁而眠,補了幾個時辰的覺。
臨走前,菩涵又叮囑了一番。
無非是陣眼之處的結界已經松動,整個法陣堅持不了多久,需要加快進度。
若在陣法被沖破前,還是沒有應對之法,后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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