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鋼鐵黎明 > 第10章、我的班
  沈如松顧不得和冷漠臉的陳班長比劃比劃,告了聲罪,咳嗽了聲,把他班里所有帶把的都叫了過來,女兵則交給陳班長先帶一下,也不管對方應沒應,反正這一群人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報信的這小子叫劉子旭,趕去基建兵營地的路上又氣喘吁吁地講了遍事情起因經過。

  領到巡查任務的當天正好是周六晚上,上級索性給了一天時間讓班組整理裝備制定路線等,但這事歸根結底是班長們和領隊老兵們去忙,一群啥也不懂的新兵蛋子摻和進去,別人還嫌棄。周日下午休息,不訓練,而且基地夜市只在周末開放,那兜里有錢的幾個自然跑出去玩耍去了。

  守備、守備,人上著弦,繃著是該松松,但總會有些蟲豸松太多,基地夜市擼串喝點啤酒就會上邪火,戰斗兵的姑娘個頂個都不是好惹的,復興軍這么多年改過不少條令,但有一條從來沒變過。

  嚴禁戰斗兵男女之間存在任何違紀現象。

  所以盡管出于培養班組戰友情誼、方便管理等因素考慮,不論志愿兵義務兵都睡在一個營房混寢,但每個班排長都深深理解這條規定是絕對不可逾越的,于是但凡有丁點影響戰斗力的苗頭出現,那必然嚴格教育一番,比如……

  頭腦發熱?那半夜頂風先跑個五十圈!

  既然不能吃窩邊草,這群半大小伙子總有憋不住的那天。偌大的延齊基地,人來人往,有些事情睜眼閉眼就算了,畢竟七十公里外就是前線,誰也不知道系在褲腰帶上的腦袋那天就進變異獸嘴里了。

  而沈如松手下這個被扣住的兵,就是吃窩外草時吃錯了地方。

  穿過張燈結彩的夜市,又跑過冷清烏黑的集結場,穿過了整個基地,沈如松他們才趕到了基建兵營地。

  相比于戰斗兵駐地那棟棟整齊劃一的三層營房樓,基建兵就慘多了,一個個密如蟻穴的小平房被鐵絲網圍住,孤立在大基地之外,甚至連電燈也看不見幾盞,全是簡陋的馬燈,路面更是爛泥沼,光從外邊看就知道兩邊完全沒法比。

  彎彎繞繞轉了許多圈,沈如松深一腳淺一腳地經過了起碼十幾條小巷子,錯綜復雜到他以為是在某種迷宮里。

  “在那兒呢!”劉子旭叫道。

  終于,在被迎面潑了一碗茶,拐角撞翻了一堆人后,沈如松找到了那條巷子。

  靴子底沾滿了褐泥,沈如松單手握拳背在身后,看著巷子里這一群約有二十人規模的基建兵,而他班里那個叫做楊天的兵,被揍成了一副豬臉,手腳反綁,捆著扔在泥水里。

  “你就是這頭豬的班長?”領頭的排眾而出,穿著身沒銜沒章的迷彩服,斜著眼說道。

  見自己帶的兵被這么欺負,沈如松立時火起,沉聲喝到:“你哪個部隊的!報番號!立刻放了我的人!”

  “老子哪個部隊?”領頭的反比著拇指,歪頭看了一圈背后眾人,在一陣哄笑聲呸了一口。

  “這里可沒部隊的!”

  “基建74師!”沈如松進到營地時就專門注意了路牌。“聚眾毆打戰斗兵,你幾個膽子!”

  領頭的“呦呵”了聲,罵道:“他娘的,戰斗兵了不起?只有你們戰斗兵是人?咱們不是人?”

  沈如松不欲在這個事上掰扯,怒喝著立刻放人。

  哪知對面絲毫不懼,更有情緒激動者飚起問候親戚的臟話來,沈如松皺著眉頭聽著罵的的內容,這才發現事情并不是像劉子旭告訴他的那樣。

  “你小子不是說楊天這犢子是進了不該進的帳篷么?”沈如松扭頭問著劉子旭。

  見眼下這個情況,劉子旭也不敢瞞著了,低聲竹筒倒豆子終于說明白了事。

  原來楊天這混球不僅走錯了地方,搞錯了人,聽見劉子旭喊到要宵禁了就直接跑了,然后跑的不夠快被堵了。這種事就很惡劣,被飽以一頓老拳在沈如松看來都完全合情合理。

  但狠話已經放完了,人必須要回來,不然明天部隊開拔少一個人?或者說找排長連長來要人?

  誰丟得起這個人?

  “兩千元,再加五十張酒票。”對面開價了。

  沈如松聽得臉龐抽搐,這怎么形容?他下士,一期士官,拿的是最低二十五級的薪資,再加上津貼、補助和零零總總全部加起來,每月40元。買配給之外的一袋50公斤精米一般是15元,一包牡丹煙是6元,白鳥煙是4毛。

  兩千?擱哪兒坐地起價打劫呢?

  至于酒票,這東西有錢都買不到,除固定配給外,一季度發一張,沈如松現在是士官,近年改革,士官參照干部待遇,一年也才最多八張。

  沈如松知道對面是不打算善了了,否則不會開這個價來故意刁難。

  他背在腰后的拳頭張開又握緊,這是準備搶人了。

  沈如松一邊說著:“我出來身上哪有這么多錢,總要湊吧。”一邊向前走去。

  “要不,先打個借條,明天給你?”

  “行啊。”對面領頭的咧開嘴笑了笑,一口黃燦燦的尖牙,當即一拳搗去!

  沈如松下意識搖閃躲過,哪知這只是虛招,對方一記鞭腿掃中了他下盤,將沈如松打得一個踉蹌,隨后暴風驟雨般的進攻打得沈如松幾乎只有招架之力。

  見班長挨打了,后面的班組自然齊齊沖了上去,而對面的基建兵隊伍同樣發一聲喊,兩撥人馬在昏暗中打成一團。

  戰斗兵是不假,但不算綁著的那個,沈如松這邊才六個人,基建兵那邊有二十個人,而且都是狠辣之輩,不消五分鐘,戰斗兵這邊就吃了大虧,被揍到墻角,一副困獸猶斗的模樣。

  沈如松抹了把鼻血,挺著格斗式,心里罵道今晚是個什么破事。

  基建兵們像是存心戲弄一般,團團圍住,一次只派兩三個人,不管是單打獨斗還是群毆,戰斗兵是被打得暈頭轉向,只有沈如松和另一個矮胖的勉強算有來有回。

  “你們這些狗娘養的,吃著皇糧,又是廢物。”見他們這么不經打,基建兵們嘲諷道。

  “看看把你們養成什么東西了。”

  沈如松硬擋住對方的勾拳,后撤墊布還了一記后手拳,欺身而上逼近,翻手一下肘擊重創,結果對方噴了口血沫,狂叫著亂拳連攻。

  沈如松漏了個不少空擋被鉆了進去,一腳險些踹中了襠部,沈如松火起,要下重手時,銳利哨聲忽地響起。

  “我操,憲兵!”

  “大家快跑!”

  “豆妹,別管那小子了!”

  憲兵白頭盔剛露出點亮色,基建兵們便瞬間跑沒影了,留下巷子里鼻青臉腫的眾人。

  沈如松原以為這下死定了,憲兵抓到這種惡性聚眾斗毆不得通報上去,然后吃警告處分。

  正當沈如松心里驚濤駭浪翻涌而過,憲兵卻是問完另一撥人是不是基建兵,得到肯定回答后,互相翻了個白眼,反倒安慰起沈如松起來。

  “這幫孫子搞仙人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能你這位小老弟剛來,沒經驗,上鉤了。”憲兵說道。

  沈如松耷拉著眼皮,他看著剛松綁,奄奄一息狀的楊天,罵道:“你頭豬別裝死了!皮肉傷!”

  楊天真就灰溜溜自個兒爬了起來,哭喪道:“班長,我真不知道他們要這么貴,哪有事后提價的。”

  憲兵聽得哈哈大笑,拍著楊天肩膀說道:“夜市里有茶室啊,你小老弟跑輔助兵營地來做什么?”

  “啊?不是基建兵營地?”

  “那片才是!”憲兵指過方向。“記住,基建兵營區都是二層樓,地下城的良家子怎么會干這種下三濫的活計?”

  “這里是地表輔助兵營地,是從前匪徒聚落分化的,知道奉陽吧,是那種非國民黑三類的后代。”

  所幸沈如松兜里的煙還是好的,遞過去支煙,憲兵抽上,既然說明白了,那自然沒有處罰的意思,只是勸道:

  “記住,不要來這片區域,下次不見得咱哥幾個巡邏到這里能幫手了,黑三類的種,骨頭里都是輻射毒,快回去洗洗。”

  “還有,下次憋壞了可以去基建兵37營地嘛,過十二點咱們就不巡邏了呦~”

  送走了憲兵,沈如松帶著人回去,一身泥水的好不晦氣,到了自家營房,楊天這混蛋自然少不了沈如松一頓狠揍,若不是考慮到明天出外勤,少了人的影響太壞,沈如松非要把班長生涯里第一次關禁閉的光榮權力用到他身上。

  第二天六點,拂曉時,1營2連3排便聽到了起床號,整頓完畢,列隊開拔。

  寶貴的機動載具暫時輪不到他們,卡車也沒有,這并不是營部吝嗇,而是外頭的路真的太差了,解凍期一到,泥將軍大發神威,路全都泡毀了,動輒及膝深的爛泥。車隊碾過去,路干了也能碾爛了,到時候一公里距離能陷進去好多次。

  于是,就只有騾馬隊。

  一人一匹馬。

  騎在邊古矮種馬上,沈如松假裝想象自己騎著棗紅大馬,但這里是聯盟東北,抗寒又耐力足的矮種馬才是最需要的。不僅能馱一個全副武裝的大兵,還能額外搭兩件軍械箱,而且這爛路,汗血寶馬來了也跑不快。

  為了掩蓋昨晚留下的傷痕,沈如松戴著圍巾,但剛出基地,許國峰軍士長就發現了問題,騎馬過來,問道:

  “小沈,怎么你班里這么多受傷的?”

  “年輕人晚上不要集體搞什么太激烈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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