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前這個男人目送她離開了公寓，微笑著告別，并滿口答應自己會照顧好團子，然后竟然比她還先一步到達馮家的老宅？
傅司眠放下茶杯，“我想了想，這種計劃不能讓你一個人執行，不安全。”
姜煙冷笑。
編，繼續編。
傅司眠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動，拿著茶杯的手指穩穩當當，淡定的表情似乎就在佐證自己剛才的話擁有實打實的真實性。
姜煙瞇眼，隨即笑了，“我還以為是因為我一走好多天，你不舍得才跟過來呢。”
“也可以這么理解。”傅司眠道。
姜煙頓了頓，一噎。
她倒是沒想到傅司眠會接這句話，還是用這么曖昧的態度。
身后響起了腳步聲，馮欽探頭看了看大廳，視線掃到傅司眠的時候顯然有些意外，但立刻轉向了姜煙，“爸叫你。”
姜煙點頭，等馮欽的身影消失之后才道：“到底為什么？”
她相信傅司眠一定有其他原因，這男人走一步想三步，要讓她相信他真是因為想陪著她才過來的，這事情發生的概率基本為零。
傅司眠抬眼，“我要拿馮開德實驗室的數據。”
這話一出，姜煙的目光便沉了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傅司眠慵懶的側影和坐姿上。
為了數據？她心里存疑，不知這話真假，又見馮欽晃著腦袋在門外故意走動著，想著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便轉身離開。
室內，傅司眠的視線低垂，盯著杯子里晃動的茶，心中微動，指尖緩緩在杯沿摩挲。
實驗室數據……馮開德的實驗室數據有什么用？從昨天姜煙說出要和馮開德過來住上幾個月開始，他腦子里的念頭就不受控制的竄了出來。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這里了。
他閉眼，呼吸沉了沉。
房間。
馮開德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看得出來這段日子被林清湘折磨得夠嗆。
“晚上想吃什么跟廚房說，我把最好的廚師都帶過來了，不會虧待了你的胃。”馮開德道，扯著嘴角笑了笑。
姜煙在他身側坐下了，“今天感覺怎么樣？”
“陸家那點手段還不至于能要了我的命，林清湘想我這里得到的東西還有不少，她沒下死手，你別擔心，只是看著虛弱了點，養養也就回來了。”馮開德道。
姜煙垂眸沒有應這話，指尖在裙擺上隨意動著，腦子里想的是傅司眠斜靠在沙發上的身影。
“那天的事情我也想過了。”馮開德接著道，“你說的沒錯，現在已經和陸家對上了，唯一的路就是和林清湘為敵。”
終于下決心了。
姜煙勾唇。
馮開德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內，但是比她想象中還要更快些。按照馮開德小心翼翼的性子，她還以為沒個一兩周，他是沒這個膽子和林清湘對上的。
“我相信爸是聰明人。”她道。
馮開德抿唇，“還有件事……”他頓了頓，“這次是馮欽做得過頭了，怎么樣他都不該把自己的妹妹推出去擋槍，這事情我會好好說說他。但是他畢竟是你哥，你就別往心里去，以后我們一家人還是要互相扶持的，現在跟陸家對上，能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
姜煙看著門縫處，笑意盈盈：“我知道，我不會往心里去。”
馮開德不知道她這話里的真實度有多少，略一思忖又道：“你放心，你救了我的命，這點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忘。我是從鬼門關里走一遭回來的人，現在能相信的人不多，我承諾今后不管發生什么，我對你都不會有任何懷疑，在這個家里……我只能信你。”
姜煙的笑意更深，轉頭道：“好。”
門外，夏初的蟬鳴在耳邊纏繞，暖風一過，綠意搖曳，夕陽投在那雙緊緊捏著的手上，隨后慢慢往西邊沉去。
馮欽咬牙，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么。
昨天姜煙走之后，馮開德對他的態度便有些奇怪，但面上還是對他噓寒問暖，看起來和平時無異，他自認為自己做得很好，并且在這種時候還出手懇求姜煙救他一命，如果沒有他，姜煙會主動去救馮開德？
沒想到一轉頭，馮開德竟然是這個想法，他這意思就是要培養姜煙，把他徹底踢開了？
……
半小時后，傭人通知吃飯。
馮開德沒有夸大，做飯的廚師原先是趙久茹的專用廚師，趙久茹對待食物比較挑剔，所以養的廚子也是頂級優秀，馮開德特意提前讓廚房按照姜煙的口味去做了飯菜，所以一頓飯下來，整張桌子只有姜煙一個人吃得滿意。
馮開德的飯是專門送進病房去的，餐桌上只有姜煙、傅司眠和馮欽。
馮欽坐在傅司眠旁邊，顯然十分有壓力，米飯一粒一粒地干嚼，被他的氣勢壓迫得喘不過氣來，傅司眠普通抬手夾個菜，馮欽都能顫上一顫。
終于，馮欽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道：“我……”
“慢慢吃，不著急。”傅司眠慢悠悠吐出一句。
馮欽一噎，那句“吃飽了”重新被他咽了下去，偷偷看了傅司眠一眼，不敢再說。
姜煙抿唇忍下了笑意，低頭吃飯。
她明白了。估計這位還記著馮欽試圖挖坑讓他們往下跳的事情，他在睚眥必報這件事情上的行動力，比她強多了。
馮欽拿起筷子，不管伸向哪道菜，傅司眠總是可以提前一秒往那個盤子里伸去，于是嚇得馮欽又把筷子給縮了回來，繼續吃自己的白米飯。
壓抑的半小時終于過去，下桌之后，馮欽風一般往樓上沖，整晚都沒有再從樓上下來過，傅司眠則看了眼門外的小道，姜煙會意，跟上了他的腳步。
兩人很快出了門，踏進田間。
這里是成片的稻田，雖然天色昏暗看不清景致，但眼里還隱隱約有遠山層疊的輪廓，鼻尖嗅到和城市里完全不同的清香，甚至伴隨著身邊人身上的味道，這一路走得極為舒適，像是從頭到腳的毛孔都被徹底洗了一遍。
“馮家還挺會買地方。”姜煙道。
“馮家上一代是書香世家，做小本生意，賣字畫的，品味還算不錯。”傅司眠道。
姜煙挑眉，“你也查過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