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沒有避諱，即使姜煙的那個“也”字還是聽得心頭一跳。
好在姜煙沒在這件事上多說什么，接著道：“馮開德已經答應和陸家對上了，接下來就只要坐等他和陸家互相撕扯，估計有一番熱鬧。”
“是啊。”傅司眠難得勾唇，“馮開德是個能屈能伸的，他能拉下臉去斗，而陸家最要的恰恰就是一個面子。相信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馮開德會成為林清湘最頭疼的對手。”
如果陸家是張揚而跋扈的雄獅，靠野心和欲念去吞噬自己想要的一切，那馮開德就是埋伏在沙漠戈壁的野狼，狡猾多變，擅長迂回，也擅長等待。
說到底，只有狼的特性，才能對得上陸家，這也是他們選擇馮開德的重要原因。
“剛才嚇得馮欽差點尿褲子，你該不會是為了報復他才過來的吧？”姜煙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不是。”他淡淡應道，突然抬手伸向姜煙。
姜煙瞇眼，下意識躲了一下，但立刻又將自己的身子給穩住了，傅司眠表情未變，伸手過來，拿下了她頭上的一片落葉，捻著轉了轉。
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出聲。
半晌，姜煙道：“夏天落葉，新鮮。”
“只要風夠大，什么季節都不新鮮。”傅司眠緩緩答。
她頷首，在某一瞬間覺得自己竟然可以讀懂那雙墨色淋漓的黑瞳中的所有情緒含義。
是啊……只要外力夠大，再堅不可摧的東西，也有它倒塌的一天。
“回去吧。”傅司眠道。
姜煙點頭，跟上他的腳步，低頭看見傅司眠落在地上的清冷影子，眼神定了兩秒后，抽了回來。
一路無話，兩人前后進馮家，馮開德顯然已經知道傅司眠過來的消息了，安排好傭人提前等著，指引他們往房間走去，一應的洗漱用品都備了兩份。
姜煙靠在浴室門口，斜眼看著傅司眠，從這個角度可以隱約看見他緊繃的肌肉線條，在襯衣里若隱若現。
她突然道：“你今天怎么穿了白襯衫？”
印象里傅司眠衣柜里的衣服除了黑色之外，其他顏色少之又少，零星的幾件都是冷色系，很少見他穿。
傅司眠看了她一眼，“隨手拿的。”
姜煙不置可否，仍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傅司眠轉頭拿了毛巾，又在浴缸里放了水，試了試溫度，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襯衫。
他出門出得急，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穿了什么，只是匆匆換了一件，現在才發現這是件白襯衫。
還是他最不順眼的那一件。
“水溫剛好。”傅司眠起身擦了擦手，修長的指節在毛巾里晃了晃，抬步從姜煙身側過去。
姜煙伸手一攔，挑眉，“給我放的水？”
“嗯，去吧。”
“你呢？”她問。
“洗過了。”
呵，還是有備而來。估計是已經提前料到了她會搞出點什么事情來，所以才想杜絕所有曖昧的可能性？
姜煙瞇眼，手指的力道并沒有放松，“那陪我洗。”
傅司眠側身挨近，呼吸瞬間侵入她的鼻息，她沒有退讓，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有一瞬間，接吻的雷達已經在腦中嗶嗶作響，但她下意識地又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果然，一秒鐘后，耳邊“咔”的一聲，門開了，傅司眠順著門把手往外一推，轉身離去。
空氣中殘留的曖昧久久不散，氤氳的水汽升騰起來，和她眉目中的情緒一同沉淀下來。
姜煙撇嘴，關上了門。
……
馮開德的傷勢好得很快，復健做到了可以穩定行走的時候，他便按照姜煙的指示，去參加了一個名流晚宴。
晚宴并不算多盛大，馮開德提前一天拿到了參加人的名單，此刻正坐在車里端詳著，唇角微勾。
“現在林清湘正愁找不到我們，我們這樣送上門來，搬去老宅還有什么意義？”馮欽有些不滿，嘴上的話也盡量平和。
馮開德坐在副駕駛座上瞟了他一眼，“在這件事上，煙煙說得對。林清湘找到我只是時間問題，我們除了被動防御，更重要的是主動出擊。回老宅這幾天是因為我身體不行，不能出來活動，只能躲著林清湘的眼線，但是現在我已經恢復了大半，和陸家這場戰就不得不打響了。要是等著林清湘上門來找，那才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煙煙……馮欽忍不住撇嘴。
才幾天，稱呼就一天比一天親昵，馮開德對姜煙的態度也是肉眼可見地在迅速變化。現在只要是姜煙開口，馮開德就沒有不答應的，就算是出主意讓他出來送死，馮欽覺得馮開德也會笑眼盈盈地答應。
“她也不能提前預料，萬一我們聽了她的，出事了呢？誰來負責？”馮欽小聲道。
馮開德眉頭一皺，臉色沉了沉，半晌才道：“有些事情上，你的眼界確實還需要和煙煙學習。你等著看吧，今天見到林清湘之后，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馮欽不答。
這話很快得到了驗證。
林清湘在沙發上坐著，身側就是陸云溪，兩人同時看見走進來的馮開德時，幾乎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我沒看錯吧？”陸云溪氣得站起身來，“那老畜生竟然還敢過來!”
“回來。”林清湘低聲喝止。
陸云溪抿唇停下了腳步，眼神在周圍穿梭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指尖捏了捏，“他膽子可真不小！”
“人這么多，你想做什么都給我忍著。”林清湘冷聲道，“他敢出現，無非也是仗著我們不會在人多的時候動他。現在陸家要往北城發展，樹大招風，確實不得不低調點。但馮開德這老貨想在我面前耍心眼，一會兒非得讓他好好吃點苦頭不可！”
話音未落，馮開德的視線在場內梭巡一番，突然轉頭邁步，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陸云溪一愣，就連林清湘拿著酒杯的手指都頓了頓，瞇眼進入了警備狀態。
“好久不見啊！”馮開德朗盛笑著道。
周圍人被他的音量吸引，紛紛投來目光。